是,物是人非,如今的自己,又拿什么脸面再对故人呢?
如果是穆启,就可以毫不客气地把门摔上拒之门外,甚至骂他都不解气,可是赵家兄弟,毫无过错,错全在自己身上,先前一味逃避,想狠狠心断掉和赵家兄弟的情义,此时觌面相逢,却是口齿难开,眼神难转。心里如打翻了一百个调味瓶,各种滋味在心中翻滚,油煎一样,然而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赵华见他脸色变幻却久久不语,只好笑道:“怎么?这么冷的天,让二哥在门外罚站啊?”
陶令华闻言忽然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回头跑,可是已经对上话了,倒不好再跑,赵华又笑:“一年没见,陶陶不认识二哥了?”口气亲热一如往昔,陶令华闻言倒“噗嗤”一声笑了,尴尬顿解,连忙拉着赵华进门。
乌金一直在他脸上蹭啊蹭啊,还伸出舌头来舔,陶令华忍不住笑说:“还是这么调皮。”
赵华紧紧拉住他手,眼睛却看着乌金笑:“它一年多没见你了,想你了呗。家里还有一个更想的。”
陶令华知道他说的是赵泰,低头,轻声问道:“大哥,还好吗?”
“唉,病了好长时间了。”赵华蹙眉,状似十分担心。
“啊?”陶令华吃惊地跳起来,拉住赵华衣袖急忙问:“大哥现在在哪里?得的什么病?可有看大夫?”
赵华看陶令华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显见得是关心过度,心里好笑,连忙拍拍他的手,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他得的病没药医——相思病。”
陶令华一听之下立刻面红耳赤,忙松开了手,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抱住乌金的脑袋抚摸道:“一年没见,乌金倒更壮实了。”
赵华窃笑。
两人携着手慢慢向里走,忽然正屋门帘一掀,一个壮实的妇人走了出来,见到赵华连忙对陶令华笑道:“哟!大郎,来客人了?”
陶令华笑道:“这是我结义的二哥,我去买点菜,请周大姐帮忙准备午饭吧。”转头又对赵华道:“这是慧儿的nai娘,多亏了她照顾。”
周五娘爽朗热情地笑道:“是大郎的二哥啊,快请进来坐,我这就去准备,大郎你陪着客人,我去买菜就行了,这些粗活哪能让你读书人干?孩子们都睡觉呢,你看着点就行。”说完去厨房找了菜篮子,拿了些散铜钱就出去了。
陶令华忙着给赵华沏茶让座。赵华却往那里屋张望。
陶令华发现了,低着头脸通红,却不敢说话。
赵华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眼里含着笑意慢慢地说道:“我想看看孩子。”
陶令华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手捏着衣角,闻言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犹豫着。
赵华微笑不语。
陶令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向屋里走去。赵华随后相跟。
掀帘进屋。床上躺着两个孩子,一个大些的,侧卧睡着,看不见脸。一个小些的,看上去也就几个月,仰面睡着,小脸白嫩嫩的,长长的睫毛低垂,小嘴嫩红嘟起,泛着润泽的光。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放在头两侧,睡的正香,时不时还从嘴里吐出个小小透明的泡泡。
赵华静静看着,心里也在叹息,一年的分别,换来的是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生的一个孩子。要说不在意,那就是圣人了,可是抵不过爱意在心,旧日千恩百爱很难说一旦抛却,况且错在穆启身上,也怪不得陶陶的。
临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要是陶陶要这孩子,那就一起带回去算了。
不过有一弊就有一利,穆启做出这种事,那就休想让陶陶再接受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去了一个情敌?
想到这里,赵华心里暗暗高兴,这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陶令华拘谨地偷偷看着赵华的脸色,见他本来平静的脸色现出微微笑容,觉得奇怪,虽然羞愧难当,却是好奇,就问:“二哥,你笑什么?”
赵华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孩子小脸上轻轻一点,笑道:“没什么,我喜欢这孩子。是男孩儿女孩儿?取名字没有?”
陶令华松了口气,答道:“男孩儿,叫慧儿。”
“哦。”赵华想抱抱孩子,但是怕惊醒他,还是放下了手,看着这张美丽的小脸,若有所思道:“长的真像你,你小时候就这样吧?”
陶令华站都没地方站了,低低地拉长声音嗔道:“二哥——”
赵华转身抱住他深深吻下去:“想死我了,你个狠心的小东西。快跟我回家!”
陶令华有点吃惊赵华的态度,本以为就是见面也不会再复合了,顶多算个朋友来往而已,谁知他来这一下,当下呜呜道:“二哥,我,你……二哥,你不嫌弃我?”
赵华狠狠吮吸着他的味道,一边闷声答道:“嫌弃什么?我想现在就把你压到床上去!逃家不归,看回去怎么罚你!”
赵华很少这样急色,一般都是温和如春风,慢条斯理的,这个态度,让陶令华有点招架不住,连忙气喘吁吁地撑住道:“二哥,你不怪我,那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