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的牵牵绊绊早已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骨血里,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早已算不清你我之间谁是谁非,怎会是说断就断?
"呵......"糖糖却笑着站到了秦央面前,神色挑衅,"秦央,你要真的那麽确定,你就不会来找我说这些了。"
秦央哑然,好似那个被阿姨认出来天天候在楼前的男生般垂首,掩饰性地去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小姐英明。"
大小姐大方地挥挥手进屋:"没事,你想说就说。今天的羊rou串不错,nai茶不行,要後门对面的居民区里的那家的,他们家的nai味浓。还有,明天记得早点来,我都饿疯了。"
糖糖的减肥计划彻底夭折了。手机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秦央天天提着羊rou串和nai茶去犒劳可怜的、在新社会忍饥挨饿的她。
夜晚的女生宿舍楼前灯火朦胧,偶有两声不经意放大的笑声。秦央坐在花坛边和糖糖漫无目的地聊,话题总是不自觉地绕回来,幼儿园时那个面目可憎的沈晋、小学时那个差点被吓哭的沈晋、初中时那个颓废的沈晋、高中时那个糖糖不曾见过的沈晋、沈晋、沈晋、沈晋......无往不利万事如意的沈晋。
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终於忍耐不住:"那个漏底瓢子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钉子是吧?"
秦央认真地摇头:"不是。有过的。"
高中时,他喜欢上了一个隔壁班的女生。那女孩很漂亮,有点像衣衣,个性文静,作文写得很好,会弹琵琶,色艺双绝。沈晋追她追了整整一个月,搭讪、攀关系、送礼物......使尽浑身解数,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终放弃。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麽?"
秦央抿着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暗恋我。"
秦家姆妈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八楼的囡囡被抱去外婆家了:"晋晋怎麽很久没来了?"
秦央坐在电脑前"啪啪"地写着报告:"他最近忙吧?"
目光顺着母亲的视线一起看出去,金秋十月,楼下的草坪都脱了绿衣,枯拉拉的一片暗黄。秋高气爽,原本是办婚事的好天气,偏巧说什麽今年没有立春,是寡妇年,不宜结亲,婚庆公司平白无故丢了大半生意。老班已经重回校园,那边的移植手术听说很成功,秦央暗暗计算,距上次医院一别,已经月余。
万分确定的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可靠,上课时听着听着就慢慢走了神。衣衣和老班小别之後更显甜蜜,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小新和他的女友依旧细水长流,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薄薄一张信纸上,在这样一个时代,真是浪漫得让人羡慕;Jing灵和小天王一番波折之後又重修於好,爱篮球胜过爱女朋友的小天王终於收拾起他的宽大球衣,按照女友的要求换上了干净的衬衫、牛仔裤,乍一看也是个前途大好的有为青年的样子......
脾气很好的讲师在台上兢兢业业地讲,糖糖捅了捅秦央,一脸痴迷的模样:"小宋同学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位讲师姓宋,据说已经有了个女儿,却因为长着一张很显嫩的圆圆的娃娃脸,眼镜也是圆圆的,脾气又好,总是很为难又无奈地纵容学生们在底下胡闹,於是深得学生们,尤其是女性学生们的喜欢,比如糖糖,每次都在私底下没大没小地叫他"小宋同学"。於是,十分容易逃课的这节教育技术课成了糖糖每次必到的课,系主任教授的那节课也没见她上得这麽勤快。
秦央无可奈何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把你的口水擦擦。"
糖糖作势来打,秦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幽蓝的光芒,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老子忙了一个月的作业,那个姓唐的居然判我不及格!"
秦央咬着嘴唇笑开。
糖糖抱起臂膀身体後缩,一脸惊惧:"别笑了,很吓人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没有羊rou串吃了。"
秦央没有立即回复,放下了手机认真抄小宋老师的笔记。
糖糖在边上冷哼:"装腔作势。"
半个小时後,小宋同学说下课。秦央揣着手机第一个走出教室。教学楼吊顶极高的大厅里,那座平时并不觉得怎样的某教育学家的半身雕像陡然间觉得和蔼可亲许多。
秦央说:"同学,你发错短信了。"口气平淡。
那边却哈哈地笑开:"我要是真的发错,你就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了。"
沈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带一点从小就改不掉的自作聪明和沾沾自喜:"秦央,你装酷从来没有装到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