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关做皮草生意的富商,这几年被大风大雪吹出了老寒腿,就想着来江南过几年滋润的日子。
他们家有个小少爷,小小的一个人,有时候会带朋友过来住几天,去后院里摘鲜果子吃。
大将军时不时在京城里买些字画摆件,悄无声息地辗转几个镖局送到院子里去,连他手里的亲信都不知道,他有了这么一个窝。
这天,大将军又亲自押着一车金条来到京城外的一间小镖局,却被大雨淋在了这里。
镖局里的人劝他在这儿睡一宿,他偏不听,非要骑马赶回京城。
天黑路滑,老马也在泥泞地里摔了蹄子,一人一马滚进山沟里,在瓢泼大雨中无言以对。
可这还没完,头顶上忽然冷风嗖嗖响,一瞬间人影重重箭如雨下。
大将军脸色一变。
完了,今晚回家迟到要被媳妇儿用萌萌拳捶胸口了!
贵公子在将军府等到戌时也不见大将军回来,他心里着急,披着蓑衣就要出门找。
府里的下人忙不迭拦住他:“夫人,将军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去哪儿,是大雨天的您上哪儿找去?再说,您还怀着身孕呢。”
贵公子心里苦,但贵公子没法说。
他知道大将军去哪儿了,可他不能说。
这时候贵公子忽然开始后悔小时候没和大将军一起去学武,否则一个飞檐走壁不就出去了。
他正急得团团转,大门口忽然亮起两排灯笼,四个侍卫抬着一架明黄的龙辇走进来,当头的太监在大雨中扯着嗓子尖声吼:“皇上驾到——”
贵公子只好放弃了出门找人的想法,上前迎驾。
他这一跪还没着地,小皇帝已经殷切地上前扶住他:“不必多礼,你身子重要。”
外面大雨倾盆,小皇帝衣服头发都沾了shi气。
他已经十四岁,身条抽得很高,眉宇间长开了些英俊和锐气。
两人在暖阁中相对而坐,下人端了热茶和点心。
小皇帝说:“韶卿,朕想吃山楂糖。”
小皇帝从小就对贵公子直呼其名,贵公子以往早就听习惯了。
可偏偏他今天心急如焚,听到什么都觉得心头狂跳。
下人机灵地端了一小碟过来:“陛下。”
小皇帝拿起一粒山楂糖,叹了口气:“朕小的时候,韶卿与将军都爱用这个糖哄朕开心,朕心里就想,这一定是天底下最甜的滋味。”
贵公子心乱如麻,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
小皇帝苦笑:“朕一个人在宫里呆得烦闷才冒着大雨出来,如今连韶卿都不想搭理朕了吗?”
贵公子说:“陛下长大了,草民不知该如何再和陛下说话。”
小皇帝捏着那粒山楂糖,许久都没有吃。
大雨中忽然响起了下人们的惊呼声,血腥味扑鼻而来。
贵公子惊慌失措地冲出去哭着喊:“张大狗!”
大将军一身是血,shi淋淋地压在他身上,苍白着脸苦笑:“媳妇儿,我回来晚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将军府里鸡飞狗跳,匆匆忙忙地张罗着把大将军送回房间。有人烧热水有人找药箱,还有人心惊胆战地扶着贵公子:“夫人,夫人小心,小心孩子。”
暖阁里的灯明晃晃地照着,小皇帝嗤笑一声把那粒山楂糖放回碟子里:“罢了。”
山楂糖,也早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大将军这次伤得特别惨,全身插了十几个箭头,那张英俊的脸也被划伤了,血淋淋地皮rou翻卷看着就疼。
贵公子眼眶都红了,边掉眼泪边给大将军处理伤口。
大将军虚弱地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别看,让御医来。”
“御你个头!”贵公子气哼哼抹着眼泪地说,“你在京城里被人行刺,还敢找御医来看!张大狗你个大王八!”
大将军虚弱地委屈巴巴:“媳妇儿,能不能别叫张大狗了,叫相公,乖。”
贵公子轻柔地给他缝合伤口,嘴巴却恶狠狠地说:“我就叫你张大狗,张大狗你是个大王八!”
大将军呲牙咧嘴地苦笑:“媳妇儿,才还没到那么水深火热的程度。乖啊,别看,让御医来。”
他肚子上被人划了个大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媳妇儿打小是个娇滴滴的小少爷,哪见得了那么瘆人的画面?
御医拎着箱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贵公子倔强地把所有人轰出去,一定要亲手给大将军处理伤口。
衣服一掀开,大将军苦笑着看着媳妇儿。
贵公子脸色煞白,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你……你都这样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大将军血淋淋的手摸摸他的脸:“我怕你害怕。”
他的媳妇儿是个小玻璃人,一戳就哭一碰就傻。他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宠着护着,连杀鸡宰鱼的事儿都不让看。
可贵公子虽然哭得上气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