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要找她,就拎着个装着包,开车驶向B市市郊。
行驶了四十多分钟,路边景色从接连不断的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起伏的绿山,周小荔将车驶上一座并不陡峭的矮坡。
从马路上,并不能看得太清楚,直到上了山才能看到,在绿树掩映下,那几栋欧式的别墅。
周小荔深吸了一口比市区内新鲜许多的空气,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
这里留下了她儿时不少的回忆。过了这么多年,当年崭新洋气的别墅墙根都长满了青苔。
她成年后就搬进了市区的那套房,而周青忙于工作,每日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也甚少回来。这里虽是她和父亲名义上的家,但是它却无人光顾,只有一个请来的冯阿姨,常年负责着别墅内外的清洁。
她提着包走了进去,正巧遇到冯阿姨在,她正擦着二楼的玻璃,隔着玻璃看到楼下走入门内的周小荔时,冯阿姨吃惊地长大嘴,匆匆从楼上跑下来。
周小荔看到她,便对她笑了笑:“冯阿姨。”
冯阿姨站在楼梯口,惶恐无措地拿围裙擦了擦手:“小荔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来。”
周小荔温和道:“嗯,我临时决定回来的。”
冯阿姨呐呐地,站在那儿只觉得手脚无处安放。
她这几年每隔两天就来这里打扫一下卫生,大部分时间只有她一个人,甚至春节、中秋这种全家人都要团聚的节日,也不大能见到这对父女。她偶尔遇到周青,但周青不是把自己关屋里,就是在楼下大厅打电话,和她也没说过几句话。
冯阿姨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她挺喜欢这里的,安安静静得只听得到虫鸣和鸟叫,让她想起她农村的老家。
周小荔的蓦然出现,让冯阿姨手足无措,这个她无比熟悉的房间,仿佛突然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处。
“那,我就先回去了。”冯阿姨揉着围裙,急急地说:“我已经打扫好了。”
“那好,再见。”
周小荔并不在乎冯阿姨的紧张,她放下包,环顾着她的家。
她都想不起来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肯定是去年的事,因为连今年春节她都是到M市和父亲一起过的。
这次回来,是因为她问了周青的助理,得知他明天会回家住两天,顺便见几个朋友。
为了实施她的“搞定父亲要到钱の计划”,周小荔决定抓住这两天的机会,好好表现,加把劲撒撒娇把钱拿到手。
方圆十里内斗没什么人,周小荔也就卸掉了人前的面具,嘴角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瘫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瞪着窗户,面无表情地……发呆。
空气里有熟悉的味道,是随风吹进来的茉莉花香。
从周小荔的角度,还能看到随风摇晃时不时在窗外晃出一截枝桠的茉莉树。
那是她六岁的时候,妈妈种下的。
其实她对妈妈的感情也不怎么深。
父亲一头扎进工作里,妈妈则是热衷玩耍,生下她后嫌她累赘,就把她交给保姆带着,而她则全世界到处跑着玩。
会在家中种下一株意味着“生长”和“留下”的植物,到现在周小荔都觉得不像她会做的事情。
她就像一阵风,不愿在原地停留。
周小荔长大后读书,学到诸如“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这样的话,总是没法理解。她从来没感受到过爸爸妈妈的爱,不过她也没觉得很难过。保姆对她很好,把她的生活照料得很细心。
当她的同学为了考卷上糟糕的分数担心父母责骂,或者不敢晚回家的时候,她则从不担心这些问题。因为父母不在而拥有的大量自由和多得用不掉的零花钱,甚至使她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所以她一直觉得,“爱”什么的,有没有的都无所谓。
她从来不敢说,妈妈登山坠崖意外死去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特别伤心。
只是为一个美好生命的逝去,以及与生命中熟悉之人再也无法相见而感到伤感,仅此而已。
父亲或许比她多一点悲伤,但他不也很快从这种情绪走出来了吗,在她还没离开这里搬到市区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偶尔出现在家中的妖娆女人了。
所以,人虽然是群体动物,可在这世上,至死都是孤单的啊。
回忆纷纷涌了上来,她盯着那株茉莉,又想起了年少时的孤僻张狂,虽然免不了少掉那个时期青少年独有的中二,可现在倒真想不管不顾的再放肆任性一回呢。
可惜,她始终身处在这个社会中,无法不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
第二天,周青回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阵饭香。
他愣了一下,对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的助理小海说:“你让周阿姨做我的饭了?”
小海推了推眼镜,文质彬彬地摇头道:“没有啊。”
走到餐厅,两人看到周小荔腰上系着围裙,手上挥着锅铲。
在噼里啪啦的翻炒声中,周青讶异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