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中禁制我已掌握了,只是你修为不足,强行阳神出窍,怕是以后损伤太多。这洞天与外界不相连通,恰好不会有风劫进来,你就在这里慢慢破关……”他抬起眼看了池中那枯骨一眼:“反正这位道友已等了何止千万年,也不差这数十百年了。”
乐令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顺从地答道:“师尊说得是,我在这上关境上巩固个百十年应当就能出窍。只要是和师尊在一起,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
他们两人不介意在这地方呆多久,却有个人替他们在意。殿内死气如漩涡般绞向青丝帐,站在池中的那副枯骨发出刺耳的磨骨声,难掩急切地说道:“方才那位小真人不是说了,他已经能阳神出窍?道友若是爱护徒儿,不如就让他先舍了这具色身,直接在此地修炼法身吧。我这洞府里也有不少旧时存下的灵药,反正你们魔修不怕死气沾染,挑几样能粘合元神的用了不就成么?”
玄阙故意叹道:“道友定是没养过徒儿——别说我这徒弟自小千娇万宠在怀里摆弄大的,哪怕是扔出去随便摔打的,那也是自己的徒弟,哪能为了换点身外之物就叫他元神提前出窍,冒那闯黄之险?”
他脸色一正,又像是十分关切那枯骨似地劝了起来:“何况道友也不想想,我徒儿破关时但有一丝意外,阳神不能脱体,我可就得把他的头骨打开取出元神来。到那时这具色身我们固然不能要了,道友你也用不得了吧?”
那枯骨果然不再催逼,就连殿中涌动的魔气也似乎安静了几分。玄阙将徒儿抱在怀里顺毛哄着,态度越发气定神闲,含笑问那池中枯骨:“与道友说了这半天的话,竟不知你叫什么,这片洞天又为何会变成这鬼样子。莫不是道友觉着外头那些东西进来了,我们师徒就活不多久,用不着说这种事?”
他眼中蓦然暴出一点Jing光,望向殿门外幽暗荒原中。殿中死气像是被硬风吹开,露出一条被鬼火照得萤萤发绿的通道,通道尽头便露出一名举动轩昂,脸容却至为僵硬的修士。那修士身着华服,腰间坠着黄驳皮制成的法宝囊,宝光皆已污损,唯余一身真炁尚存,分明已是阳神上关,色身法身合而为一的境界。那修士身后隐隐露出些活动之物,看不清是否还是人形,但那类似活物的灵气在这片死寂之地却显得格外显眼。
那枯骨被玄阙叫破了埋伏,也没什么惊慌之态,不甚在意地说道:“一个阳神真君,在道友面前算得什么。只是我这殿里无人使唤,老夫又离不得这鬼池子,只好叫他们进来服侍令师徒。”那枯骨感慨几句,终于报了来历:“老夫名叫祝星河,也不知现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名字了。”
祝星河这名字乐令从未听过,只当是个普通修士,听过也就罢了。玄阙面上却掠过一丝惊异,敛容问道:“莫不是‘造就垂光宇,星河养婴明’的星河道君?在下少年时便听说星河道君修为通天,不拘于五行三界之中,自设洞天另享造化,后来到了……后来听说道君未曾飞升,却不想今日竟能有幸踏足垂光宇,见到星河道君。”
虽然玄阙才入道时就听过这位道君的传说,可现在毕竟已是与道合真的天仙,对着这显然已踏入魔道的枯骨也不会执什么礼,夸了两句便直指中心:“此地便是垂光宇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道君脚下那池子又是什么来历,竟将你困在这里不得脱身?”
星河道君数万年没和人说过话,此时听说有人还记着他和这片洞天的昔日辉煌,这些年的孤寂苦涩翻上来,哪怕是对着敌人也要忍不住诉上一诉了。
那双只余一片朦胧白雾的眼中似乎有些东西在闪动,干哑苍老的奇异声音涩然响起:“嘿嘿,什么超出三界五行,另成造化,就是那些真正飞升上界的真仙也难超出三界五行,我不过是个合道道君,谈什么另成造化?只是关起门来,不叫人看见我这悟不破虚空,只能一步步迈向衰亡的丑态而已。”
玄阙似乎也有所感悟,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若不能超脱这片世界,哪怕是能修得皮囊不朽,终究也有死于天地杀机之下的日子。”
都说顺则成人,逆则成仙,却不知这天地间自有规条,顺天固然寿数有限,逆天更是杀机重重。六欲Yin魔大法这样先命后性,入道不久即可修出不死皮囊的法门就更引天妒,天地杀机或是以天劫形式落下,或是以人劫形式隐于日常生活中,身心稍有破绽便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玄阙也感叹一声,听着星河道君缓缓说道:“我修仙数万年,也曾作为天下第一人站在六州上,怎么可甘心像凡人一样衰老死去。几万年寿元听着倒长,可是走到那一步时不也是一样凄凉……”
“以道君之才,自然不会坐等这一天到来,这么说来垂光宇的变化就是道君做的那种尝试带来的?”青丝帐终于被风吹开,露出玄阙苍白俊美的面容,被他护在怀中的乐令虽然修为不济,面上却更多了一分血色光华,身体内血气也更饱满,这也是他道魔双修的好处。
池中枯骨般的星河道君贪婪地看着那具年轻俊秀、资质甚至胜过自己少年时的躯体,禁锢在池中的身躯也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