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着吴越明快的笑容,明明有着一双妩媚生姿的凤眼,偏生就笑出了那样纯真干净的味道,恍惚间让韩今宵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门口高悬着红五星的院子,院道旁开着的一簇簇白瓣儿黄蕊的不知名的花朵,穿着白衬衫,蓝长裤的少年们骑着自行车在百万庄飞驰而过,阳光一片没心没肺的烂漫……
韩今宵没有再想下去,有的事情不该多想,想的多了,人就会变得优柔寡断。他闭上眼睛。
与吴越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两人说好在今宵酒醒何处的包间碰面,吴越来的很及时,踩着点儿晃进来的,还是他常穿的那身行头,松松垮垮的白T恤配低腰牛仔裤,走路时习惯性地手插裤袋儿,小尖下巴微微扬着,特别的随性,特别的耐看。
他来了,韩今宵却还没来。包间内只有煎饼一个人。
吴越问:“你们韩老板人呢?这不说好了两点半吗?”
大煎饼赔着笑,让服务员给吴越上茶点:“真不好意思,吴警官,韩爷临时有点事,得迟点来。”
“让人催他!”吴越有些不高兴,什么事儿啊,Cao了,他这辈子等过谁啊?都说了,大院里从来就没人敢让人吴二爷等着,活腻味了呢这是?
“哎哎,您请看茶,我这就让人给您催去!这就让人给您催去!”
大煎饼给服务员使了使眼色,转脸又招呼吴越去了。
那服务员其实也是韩今宵手下与大煎饼差不多地位的得力助手,因为头发特别粗硬,得名绰号松针。
松针往吴越所在的包厢右边拐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员工专用通道,再往前有一扇黑色的门。
吴越久等不来的韩今宵,此时其实就坐在里面。
松针对韩今宵说:“韩爷,人已经来了。”
“……真准时。”韩今宵声音淡淡的,眼睛瞧着墙上的挂钟,语调里听不出喜怒,瞳仁里也看不透冷暖。
“现在是要去把冷库的装置调好吗?”
“暂时不
用。”韩今宵说,“等下午送来的那批海鲜进了仓再去。”
“我知道了。”
“会有失误吗?”
“韩爷您放心,我大学里交的毕业设计就是大型冷库冷冻工程。绝对不会有问题。”
韩今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你下去吧。”
松针走了,他对着关上的门,将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递到嘴里,咬着,在唇齿舌尖抿舐着浓烈的烟草味。
他要动手,不能明着动,吴越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是从他的家庭还是他的职业,都是韩今宵不想冲突的对象。他不怕惹着红三代或者京城这些条子,但是不怕不意味着不需要谨慎,这次他要的命不是随便哪个黑道头子,平民百姓。
他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首长楼里走出来的太子爷的命。
他得把吴越的死亡,制造成一种意外事故的假象。
前几年在广东出了一起事故,一家rou厂的员工在冷冻rou类加工品的时候,冷库发生了故障,一名员工被反锁在零下十五摄氏度的库房里,那时候正是下班时间,厂里没剩几个人,他被冻在里面,也没有人发现,直到第二天早上,装运进仓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他蜷缩在里面,经过整整一夜,已经完全冻僵,抢救不能……
这种事情就和电梯事故一样,具有偶然性和可信性。
吴越如果以这种死亡方式结束生命,韩今宵必然难辞其咎,因为命案是在他的酒店冷库发生的。但正因为这样,韩今宵反而可以做局逃脱——没有哪个故意杀人的罪犯会在自己的场子里把人给办了。无论吴越是怎么死的,吴家的人显然决不可能善罢甘休,与其让他们深追,不如直接割臂断尾,给他们理由,让他们找上自己。
可是找上自己之后呢?
冷库不是他安装的,这一套六十平米的制冷装置酒店才采购了没多久,煎饼去采购的,煎饼这人爱贪小便宜,这套装置比起市场价要便宜到2000块钱左右,但质量却有点抱歉,单冷型智能控制的机械,冷库公司的人上门安装了没三个月就出了一次小故障,当时是把进去统计海鲜数量的酒店经理给困里头了,好在冷库门比广东那起惨案里的先进,带了安全装置,这才让经理得以逃脱。
这件事情,整个酒店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日后也是可以将责咎推卸给冷库供应商的一个绝佳借口。
关键就是在那个让经理成功逃生的安全装置,这一次,松针会去在海鲜进货时天衣无缝地做下手脚,让它,“巧合”地故障…
…
关键是怎么样让吴越这种身份的人,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独自一个人进到冷库里去。
他不是酒店的员工,没有任何动机会往那种地方去。
除非有某样东西在冷库里,需要有人麻烦吴越动手去拿。
这个东西韩今宵早就设计好了,他现在不紧不慢地想把烟给抽完,却不知为何,抽到一半的时候,指节揉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