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方直接表示:倘若不离,这孩子她绝对不会生下来。
羊膜穿刺结果,孩子的确是男方的。
志明痛哭流涕,盛竹如在乔可南内心道:万万没想到,志明对孩子的渴望,反倒令他失去了原本美好的家庭。
十年夫妻,一路走来,并没太大恩怨,最后却卡在这一关,从此over。乔可南没过问春娇接下来意愿,毕竟他能帮的只到这里。
破镜重圆,哪那么容易?何况男方愿意和好,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小孩,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乔可南反倒庆幸女方没因孩子做下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尽管新生儿无辜,如若灵魂有选择,谁愿意诞生在貌合神离的父母之下?
判决下来,志明双目通红,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
一桩案件结束,乔可南拿日志简易记录,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他会把那些法庭上的喜怒哀乐简要记载。不过他没打算给人看,就自己闲暇翻翻,感慨一下人生无常,有时还会忍不住在内心用盛竹如盛老先生的语调朗读。
四月过去,五月来临,叫人潸然泪下的报税季节,陆洐之再度忙了个人仰马翻,乔可南这儿倒是闲散下来,还能天天看八卦帖。
毕竟夫妻合并报税,好处多多,要离婚的都会等报完再说。
林哲笙探头问:“干么一脸便秘表情?不下班?”
乔可南阖上簿子,里头最近的案子是他们事务所周近一个拾荒老翁,有日随手捡了路边人家不要的东西,结果挨告,在路边唉声叹气,乔可南一日路过见了,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翁家贫,一身脏臭,却用他乌黑的手独自扶养儿子上名门,偏偏儿子不领情,对外不认这个爸爸。乔可南偶尔会请老翁吃便利商店的三明治或咖啡,老翁总是很客气:“卖啦,少年人,钱歹赚!卖阿捏打损。”
有这份情谊,乔可南一问,老翁便讲述缘由,原先因感染泛红的眼,更加赤红。
乔可南进便利店,买了两杯咖啡,给老人一杯,自己一杯。
老翁很感激,咖啡不贵,可对他来讲真正珍贵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温暖他、关心他的事实。
由于该物判定下来并非百分百垃圾,检察官终究予以起诉。乔可南听了摇头,颇为难。“你这个喔……只能认罪。”
老翁很惊。“可我没偷啊!”
乔可南:“不告而取谓之偷,法律是这样定的。”
老翁似乎想说什么,可面有难色,乔可南问:“怎么了?”
老先生羞愧地搓搓他那乌黑的手。“请律师……是不是很贵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乔可南笑:“现在法院都有提供对弱势家庭的扶助,法官若问你需不需要律师,你就说要,他会叫你去找法律扶助基金会,你再指名我,有人会发薪水给我。”尽管少得可怜。“你先告诉我,你真的觉得那是人家不要才拿的?”
他不是怀疑老翁品行,可接案前他需要明白所有细节,才能对症下药。
老翁眼眶含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儿子想去补习,可家里吃紧,根本付不出费用,在拿取当下他确实想过会不会仅是暂放?但念头一闪而逝,便被自己蒙蔽掉了。
乔可南从老翁神情看出答案,便没追问。“不要紧,我可以帮你争取缓刑或易科罚金,罚金可以分期付款。”
“啊捏喔。”老年人一喜,他伸手想握乔可南的手,表达感激,却意识到自己双手肮脏,尴尬停在半空,倒是乔可南直接握了上去。他很真诚:“手脏没关系,洗一洗就好,但千万别让心也变脏。往后捡东西前小心点,最好先问问附近的人,真出了事,好歹证明你非有意,检察官会视个案情形给予职权不起诉或缓起诉。”
老翁潸然。
这事简单,没多久就了结了,乔可南阖上本子,准备下班。
他走向摩托车处,一边忖该不该去陆洐之那儿探个班,一边将车钥塞进孔里──台北难停车,法院更难停,大多时候他采摩托车代步,却察觉不对:里头糊糊的,转不动。
他把钥匙扯出,上头沾了东西,黏腻腻,他不敢碰,准备掏出手机照亮,就在这时,后脑杓“砰”地一声,随后一阵强大的爆破感自脑壳蔓延,传达至后颈。
“你……”他艰辛转身,赶紧一记肘击,正中袭击者腰腹。
此举令他取得一些空间,捂著后脑,几欲呕吐。
那人没表明身分,黑夜里罩著黑衫,唯独看出是个男人。他以偷袭取得先机,再朝人类最大弱处攻击,即便乔可南有短暂习武经历,仍无法在脑袋受损的情况下做出有效反击。
对方扑上来,两人扭打,男人亮出刀子。“我要杀了你!”
声音很熟……Cao,是志明兄!“你你你……你冷静,刑法第两百七十一条,杀人者,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人生还很长,别冲动!”
“我孩子都没了,怕什么?而且……”志明冷笑,“在台湾杀一两个人,又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