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谈判破裂,好吧,那就打官司吧。
约一个月后,法官决定开庭,发下传票。
家事庭没有所谓原告被告,为了接下来叙述方便,女方称春娇,男方叫志明。
地方法院很小,家事庭又很热门,于是特设一处办公大楼,乔可南戏称电视台、菜市场。那儿上演各种各样乡土剧码,什么夜市人生、世间情、玫瑰瞳铃眼,通通闪边去。他怀疑编剧们根本时常过来旁听取材,总计约有十个庭,有经验的法官一般均会排两到三小时,才给下一个。
他来前查过,今日这桩的审理法官是出了名的爱看戏……更正,仔细。而使用同庭的前一场法官太乐观,只排了一小时,眼看原订的庭期时间不断后延,下午两点的案子,拖成三点半,他们坐在法庭走廊的板凳上,乔可南有点冷,体贴问春娇:“要不要帮你买杯热的?”
春娇:“……我不冷。”
她眼睛淡淡瞥到志明那儿,对方正在说电话,声音不大,他们这儿听不清在讲什么,但大概意思是“好了,我知道,会离的”、“我懂,不给的就是不给,她不值得……”
对方律师终于注意到他们目光,示意志明,志明这才讪讪收声,看女方的眼神……乔可南终于懂,春娇为何不觉得冷。
心冷,胜于一切。
等审理前,乔可南通常会向委托人解释开庭流程,像法官会先阐述每个人拥有的权力,这时一般无须质疑,说了解即可。有时候当事人太紧张,乔可南也会提些法庭上趣闻,缓解气氛,不过春娇很冷静,更淡定,乔可南嘱咐什么,她一律表示:“乔律师,我都懂。”
于是乔可南只好摸摸鼻子,等里头传唤。
他睐向志明,他们约四十来岁,一对男女在年龄正当最好的时候结婚,十年磨砺,女方依旧美丽,男方却已福态秃顶。
人是视觉动物,对于春娇的美,志明兄似乎也曾不舍,可转而硬道:“再美,没用处也白搭。”
说春娇没用处……那天下女人眼睛全要翻到脑后去了。
她Jing明能干、明了事理,但夫妻相处如何,乔可南的确不懂,更不懂志明兄想要的“用处”──至少床笫之事没成为主控因素。乔可南好奇爆表,同春娇一般不懂男方一夕之间坚心离婚,理由何在。
总之他们没有孩子,财产各自管理,男方愿给一百万,也不算小金额,要说婚姻里到底谁糟蹋了谁,著实说不准。女方很寡言,不必要的话不多说,只说:“这十年,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不欠他一分一毫。”
男方先前听了这话,沉默很久,最后道:“法理上,她确实不欠我。”
那么,情感上呢?
或者他认为她欠他什么,却开口艰难?
★05#志明与春娇 04
法庭通译来告知开庭,双方各就各位,法院里并无他人旁听,倒显得有些寂寥。
多少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敲锣开演呐。
家事庭不若刑事庭,有什么你来我往的针砭、关键性证据的出现,事实上它有点无聊,甚至叫人烦躁,因为它放大人性最不堪一面,白月光成黑锅巴,朱砂痣成干涸的姨妈血。
例如此刻,男方指控历历:“这十年,我跟她一起生活,简直是一种Jing神虐待!”
他开始阐述女方种种残忍无情不可理喻:说她如何爱钱,如何嫌弃他出身不好、工作不佳,吧啦吧啦……最后道:“她嫌我收入不够,不愿生小孩,说养不起!”
乔可南瞟向当事人,小声问:“甘无?”
春娇:“或许吧……我不知道他会理解成这样。”
乔可南叹息,以一个男人立场来说,志明兄听来真的满可怜,好像他在妻子面前就从来不曾抬起头来──直到今天,离婚成了他的胜利宝剑。
他像个英雄王,挥荆斩棘,他的妻子则是得以诛之的黑魔女。
最后律师结尾,说来说去,就是一百万,仁至义尽,赶紧笑纳了,大伙了结此事,回去洗洗睡吧。
换乔可南这方发言,春娇全权委赖,乔可南开口:“你所提的女方性格之类的问题,在十年前你们交往时,就已如此。何况她是会计员,对数字原本就计较,要求你拿钱回家,她也并无挥霍,你如今拿得出一百万也是她督促你存下。她不希望你抽烟,是因她气管不好,对你本身也无益处……十年这样过来了,为何你突然变得难以容忍,提出离婚?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不觉用上乡民句型,没料法官也是个懂行的,他问志明:“嘿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可南默默OS:例如你出轨劈腿或……阳痿。
志明愣了愣,随后辩驳:“哪有什么误会?!”
紧接又是一串哗啦哗啦的指责。
乔可南有点想笑,可他忍住。“婚姻生活本来就是你我互相,人非完人,原PO……不是,这位先生,你敢说在十年里,你没有任何缺失?我保证有。但是你的妻子,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