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宗慕极有耐心,细心服侍她吃完饭和药后,又亲自给她擦脸,着迷地看着她倔强的眉眼,他道:“阿拂,我今天很高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拂没有理会。
他仍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今天是你那个替身下葬的日子,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苏将军,你终于变成了我一个人的阿拂。”
苏拂仍旧不答腔。
宗慕亲密地拥住她:“阿拂,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这身衣服,你喜欢吗?这是我命人严格按照王后规制打造的,看着极合你的气质。我的阿拂本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商户之子能够肖想的?”
“听说今日他还跑去给你的替身扶棺送葬,真是情深意重,可惜,他根本配不上你。阿拂,你早晚会明白,你爱的,而且配得上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苏拂默不作声,内心却绞做一团。
她倒宁愿张予明薄情一些,早早将她忘了,过从前那样的逍遥日子去,神采飞扬,光轩秀朗。
宫城外不远处,有一所宅院,装饰得雍容大气,正是陆阁老的住处。
据说,陆阁老已经病了许久,这些时日,陆家的大门一直紧闭,不接待任何来客。
传闻中病入膏肓的陆烽沉快步走入正厅,行动间哪有一丝病人的模样?
“女王陛下,微臣已经探听清楚苏拂的位置,我们要不要立刻行动,将其抓获?”陆烽沉恭声问坐在上首的丽衣女子。
贺兰蓁蓁轻摇螓首,额间一只血红色的虫子深深陷进rou里,仔细看去,竟和苏拂头上的虫子混无二致,只是个头要小上一些。
“还不到时候。”她娇声软语着,虫子一起一伏,渐渐从红色恢复成了黑紫色。
“这个苏拂,身上的Jing神力果然充沛得可怕,再等上几天,等我吸收到足够的力量,就算守护军团全军上下齐心协力,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柔媚的神色间,控制不住流露出一抹得意来,她伸手指向旁边的檀木座椅,轻运意念,只听“轰隆”一声,椅子便化为一片齑粉。
陆烽沉大喜:“恭喜女王陛下,看来一统天燕,指日可待。”
贺兰蓁蓁骄矜地点点头:“此次兵行险招,幸好宗慕够蠢,竟然真的相信这虫子可以吞吃掉苏拂的Jing神力,自毁长城。他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若是对我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他?”
陆烽沉笑道:“此次事成,关键还是女王陛下黄雀在后,谁能想到,您这里还会有可以转换Jing神力的宝贝呢?”
贺兰蓁蓁轻吐口气:“不枉我十余年苦心筹谋,在这鬼地方蛰伏这么久,如今这结果,我已经足够满意。”
“女王陛下英明!”
“苏拂那边,先按兵不动,但你们要给我盯紧了。”贺兰蓁蓁嘱咐道,她将长长的秀发在手指间缠了许多圈,又缓缓散开,“先让宗慕高兴几天,得意了便更容易忘形,对我们也更有利。”
她忽的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宗慕喜欢苏拂什么,平板一样的身材,死硬的臭脾气,加罗,你觉得苏拂哪里比我好?”
那被她称为加罗的“陆烽沉”连忙答道:“女王陛下貌美无双,神机妙算,岂是她一介草莽可比?苏拂之前仗的也不过是一身Jing神力,如今这Jing神力到了女王陛下的身上,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说得太激动,他的右腿一不留神化出原形,一条长长的紫黑色软体触手上布满疙瘩,不断往外流着脓ye。
贺兰蓁蓁被他的恭维捧得十分舒坦,笑容如百花绽放,美貌惑人:“告诉我的孩子们,让他们再忍几日,到时候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对了,行动那天,你派人将苏拂弄出来,送到我们的巢xue里,那可是最美味的食物,不能浪费。”
“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宗慕登基那天吧,给他送份大礼,让他好好高兴高兴。”她嘴角的笑容越裂越大,逐渐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Yin雨
连绵的雨声,滴滴答答敲在房顶的屋瓦上,好像总也不见停。
一切都浸满了沉甸甸的水,变得Yin冷厚重,就连院子东南角大水缸里的金鱼,都好像受不了这低气压似的,蔫头巴脑蛰伏在水底。
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却反常得像是又入了冬。
张予明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头往后仰着,紧闭双目,短短十余天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来的衣服堪堪挂在身上,整个人透着一种日暮钟晚的死气沉沉。
今日,是新陛下登基的日子。
张介甫一早便赶往宫中祝贺,其他娘亲也在后院准备庆祝的宴席。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好像全然忘记了十余天前的惊悚伤痛。
人是健忘的动物,欢欣易忘,苦难亦易忘。
只有他还铭刻于心,时不时翻出来,折腾得鲜血淋漓。
蓝湘放心不下儿子,过来前院寻他:“明儿,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金ru酥,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多少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