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整个湖面,倒映的正是雷王之殒的所有画面,而无钩线的水中一端,正轻轻地落在苏瞳的眉心之上。
看到苏瞳展开黄泉之意,迅速追魂而去。男子的唇微微向上勾起,同时下巴上扬,草帽向旁一滑,露出了他金色的眼眸。
他的眼好看得有些过份,可是黄金瞳内却是一片弑杀与冰寒。
“已发生,不可改变,不过却是可以借来让人不断入梦。”
他眨了眨眼,俊美的脸上终是有了温柔的笑意。
“好在当年还有许多杂鱼出现在这段因果里,那纠缠着雷子的雪影姑娘,那带着劣势法宝,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与卞冰雷攀上关系的邪君。”
“把那姓苏的女子,编排在其中简直毫无违和之处,以她的眼界,绝对感觉不到其中疏漏。本尊既然看不出卞冰雷最后渡谁重生,那就让最熟悉那小子的人,去追他的魂!”
湖心微风倏起,吹得男子红唇更加丰美,一簇簇碎发从渔夫草帽下轻轻飞出。
原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不死鸟的安排,无论第一次入梦还是第二次,皆有因果道主插手的痕迹!
明明她只能旁观,可是因果道主却故意将她的意识,继续留在破碎的传心殿里。
经历了可怕视觉冲击后的苏瞳,此刻势必心防最为脆弱,在发现四魂皆坠莲舟,自己有可能是唯一援助者时,一定会下意识地去拯救傲青的真魂!
既为自己的妙想得意,又为这一切麻烦依旧困扰自己而厌烦。
一脚将枚石子踢入水中,因果道主金色的眸中,闪过了一道困惑。
明明这一切,本应在多年前那场弑杀雷道主的战役中彻底结束,就算卞冰雷借来荒宇兽神,他依旧有十足把握将其诛杀,毕竟自己手中,还握着必胜的底牌。
何况当时局面是朝着比他预计更顺利的方向进展的,他没有想到,心软的卞冰雷在最后时刻,居然舍弃了万千雷霆本源的轰杀与毛龃兽神的合力,强行催动微弱的生死道意,舍身去渡旁人。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生死一瞬的巨大压力下,卞冰雷真的将生死意发挥到了极致,居然从自己的力量之下,成功渡走了一人!
运势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受阻一次,劲头全无。
卞冰雷身死之后,自己本可以目睹荒石去向后再从容退走,可是明明足以承受所有反噬力量的虚空法镜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不但提前破灭,甚至还将一部分神罚的力量反弹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怕的神罚之力,差点令他直接陷入休眠,连护身法华,都破灭一层,纵完成击杀,可自己也没落下什么好处。
雷道主的莫名殒落,曾在神界掀起骇然大浪。
虽然神王不可弑神,可是能弑神者,除了神王之外又不可能还有别的可能,在悖论与强烈的好奇中,无数好事者曾抱团游历,依次拜会诸山道主,妄图从众王身上,寻找到曾与卞冰雷一战的神罚痕迹。
自己是遮掩再遮掩,才好不容易避过了风头。
可是打那之后,余伤便令他行动力大受影响,他为寻找洪碑与荒碑去向,本就经常逆天行道,搅乱下界规则,每一次小小的神罚都会附着于身,若在他巅峰时期,那些讨厌的东西并不足以变成自己的威胁,不过是多花一些时间将它们从体内炼去。
然而受到弑神反弹后的自己,却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出入下界,任意干涉众生宿命轨迹,只能在最关键几次,略施惩戒,还要小心翼翼地对待随时都可以将自己神格剥夺的规则反噬。
自己这因果道主,当得憋屈。
特别是发现当年的确是有一魂逃过了死劫,妄图东山再起,向他索命时,他更是烦躁。
明明简单至极的事,怎么办得如此节外生枝?
此子的存在,扰乱了他的心绪,虽然那化名傲青的复仇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力量并不足为惧,但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困惑和危机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信心开始动摇?
那一次接着一次的挫败,似乎并不真是自己和仙妃们的失误与无能,而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Cao纵!
这个想法绝对是荒谬而危险的!
站在湖畔垂钓的因果道主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自己便是相当于天道的存在,怎么可能还有力量高高凌驾于自己之上,作弄着因果?
心中的质疑,本只是一枚小小的种子,可是在一再诛杀傲青而不得的过程里,这惶恐与茫然的感觉更不断地扩大,不但严重干扰到他寻找洪荒二碑的进程,同时亦让他的心情开始患得患失。
就算傲青真的杀入神界,在神王不可相互厮杀的规则约束之下,伤敌一千也能自损八百,何况他身上道意不浓,撑天了也就只是个一二重法华加身的新道主,单纯以实力相论,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正因为心中对傲青的重生,还有他的次次不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忌惮,所以这一次他才如此认真地引苏瞳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