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总是自己一个人在那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来再去问朋友。如果谁都没办法解决,最后他才会勉为其难的求助于父亲。尽管袁城每次都仔细耐心的为小儿子安排好一切,但是他能看出来,朗白并不高兴,也没有因此而被讨好。
从那天父子俩一起回来之后,朗白突然开始向袁城问问题了。他毕竟还年轻,集团里的事情很多拿不准,每当有什么不会,他就会跑来敲袁城的门叫爸爸。
袁城简直受宠若惊。他感觉自己三十年来积累的所有知识,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
朗白还像他小时候一样,袁城教他东西的时候喜欢把他半搂在怀里,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温和,循循善诱。朗白听得十分专注,间或默默的点头,最后还说一句:“谢谢父亲。”
袁城身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满足,十分洋洋自得:“这有什么好谢的。”
“……爸爸。”
“怎么?”
朗白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当年刚上位的时候,也这么难吗?”
袁城失声一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像你今天这样简单?你有我撑着,有三十年的公司业绩撑着,你大哥又远在台湾,整个天地都是你的,你还觉得难?”
朗白默默不语。
“我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参与集团决策,那时候你几个叔祖可不省心了,整天想找我麻烦。他们在公司根深蒂固,我是个空降兵,根本没人听我的,干什么事都得我亲力亲为。这还不算,你太爷爷是个狠角儿,每年夏天逼我去美国参加野战军,什么苦头都吃过。”袁城顿了顿,似乎回忆当年的苦难让他心情愉悦,“就这样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带人戳死了你的堂叔们,总算熬到了最顶头的位置上。”
“……我母亲去世那一年。”
袁城对朗白的生母没有任何感觉,耸了耸肩说:“那一年你还小,我刚刚进入董事局忙得团团转,还得亲自拉扯你这个小屁孩。那时我就是个可怜的单身父亲。我告诉你,那天冬天我基本没有脱衣服睡过觉,因为总是三更半夜被人叫起来收拾烂摊子,可他妈焦头烂额了。”
他伸手揉揉朗白的头发,笑道:“你还觉得难,你可知道和我当初相比,你现在简直是睡在蜜罐子里?”
朗白任他摸,不说话,神情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袁城怕伤了小儿子的自尊心,连忙又哄他:“不过你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才这么小,一般人家孩子在这个年纪都只知道玩,喝酒打架泡小妞儿,哪个能像你一样扎扎实实给家里公司干活?”
袁城算是彻底颠覆了中国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什么好话都敢对小儿子说,朗白要是心性稍微不那么坚定,说不定就被宠坏了。
他原来以为自己至少能做得跟父亲一样,谁知道真做了,才知道比父亲还差得远。袁城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度掉到最低点,他攒着一口气拼命要超越他父亲,谁知道某天抬头一看,发现父亲还站在自己遥不可及的顶峰上。
朗白有点沮丧,袁城哄再多好话都没法安慰他。
随后的几天朗白心情一直回复不过来。
袁城想逗小儿子高兴,于是挑东西送他。朗白喜欢玉件,他特地叫人开了库房,找出来当年重金觅得的极品帝王绿翡翠佛像,亲手挂到小儿子的脖颈上。
朗白抗议:“我又不信这个!”
“据说玉髓可以让人保持心情愉快,”袁城一本正经的说,“而且……对肾好。”
朗白脸色微微一僵,直觉想说我才不需要,我这样年轻的肾脏一定比你坚强!但是这话又实在太昧良心,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没没好意思说出来。
袁城拍拍小儿子的脸:“爸爸觉得,你需要这个。”
……工作经验比不过就算了!连肾都比不过!
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朗白霍然起身,僵立半晌,才皮笑rou不笑的丢下一句:“……多谢父亲关心!”然后拂袖而去。
在他身后,袁城无辜的摸摸鼻子:“……哟,害羞了?”
一个月期限很快即将结束。
没有人发现幕后作出最高决策的那个人变了,所有人都以为袁城是十几年前灵魂附体,最近想搞整风运动,严厉整顿集团效率风气。
一时间人人自危,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话都不敢喘大气儿。
袁城看着这一切,有点欣慰又有点忧虑。
他欣慰小儿子在这个年纪已经运筹谋算手段了得,又忧虑他这样下去,威严太过,反而过犹不及。
和一个月前相比朗白倒是不那么拼命了,有时他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书桌后,看着面前满眼的文件,神情非常凝定,眼神若有所思,袁城觉得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以前他就像是只刚磨尖了爪子迫不及待要试一试的野兽幼崽,现在他好像稍微长大了一点,不再用它那锋利的爪子到处乱抓了。
有一天下午袁城闲着没事,在庭院里眯午觉,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