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哗水声,便迷迷糊糊的下床开灯,赶过去询问道:「幼棠,你怎么了?」
虞幼棠靠着那贴了白瓷片的墙壁,身体缓缓的往下溜:「方才胃里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金光耀见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就将他连搀带抱的送回了床上。虞幼棠蜷缩进棉被里,恍恍惚惚的先不说话,后来待金光耀也躺上床来,将要关灯之时,这才气若游丝的发出了声音:「金哥,我难受。」
虞幼棠这人虽然多病,但是从不因此而自娇;他若是开口向人诉苦了,那必然是已经到了忍受不住的程度。金光耀明白他这身体并非药物可以挽救,只能是用棉被把他包裹起来抱进怀里,让他能从外界感受到些许爱护和温暖。
金光耀搂抱着虞幼棠,倚靠床头一直坐到天亮。
凌晨时分,他见虞幼棠已然睡熟了,这才将人小心放回身边躺好,然后自己也侧卧着眯了一觉。
虞幼棠在中午起了床,倒是退了烧,也恢复了往常状态。
他坐在餐桌旁喝了小半碗粥,这时金光耀从后方走过来,将两张请柬放在了桌上:「马荣生派人送来的,晚上六点,还是紫竹林。」
虞幼棠一边擦嘴一边点了点头:「今天你不用露面,明天,或者后天,直接去和马荣生签合同就是了。」
金光耀很夸张的「嘿哟」了一声:「真的假的?」
虞幼棠侧身回头,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假的,哄你傻小子玩儿呢!」
虞幼棠当真是单枪匹马的前去赴了宴。
这回他和马荣生再相见,都觉着熟络了许多。酒菜上毕之后,两人略聊了两句闲话,虞幼棠便主动笑道:「马老板,我知道您这次回请,乃是出于情谊;不过恕我市侩,还是忍不住要老调重弹,和您再谈一谈昨天的那个提议。」
马荣生若是无心合作,也不会劳心费力的做这一场回请了,只是他之前派头摆的太大,如今不好首先再提;而虞幼棠此言一出,正是合了他的心意。
「老弟,你和我不要说一句留两句。」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边嚼边说道:「咱们有话直说,我生平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
虞幼棠听到这里,当即向他端起酒杯:「那好,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马荣生一愣,随即大笑着和他碰了杯:「哈哟……你这也太爽快了,连我的主都给做啦!」
金家这间翡翠别墅如今是朝不保夕,所以马荣生颇想趁火打劫的多占点股子,少出点钱。虞幼棠很体谅他这心情,然而坚决不肯妥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涉许久,后来马荣生就摇头叹气道:「老弟,我看你是块牛皮糖啊!」
虞幼棠靠着椅背端正坐了,听了这话就抬眼望向对方,端着一杯酒微笑问道:「甜吗?」
马荣生听了这话,不禁也迎着他的目光笑了:「唉哟……岂止是甜啊,简直都要齁死我了!」
虞幼棠亲自盛了一小碗热汤,双手端着送到了他面前:「怕甜,还要这么狮子大开口的吃?」
马荣生喝了一口汤,笑模笑样的答道:「好吃嘛!」
虞幼棠坐回原位,对着他缓缓一点头:「慢慢吃,来日方长。」
马荣生端起汤碗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来日方长……你这是要给我许大愿了?」
虞幼棠轻轻摇晃着玻璃杯中的残酒,低下头似笑非笑的答道:「不敢。马老板是有眼光的人,一定比我看的更长远。」然后他抬起头轻声笑问道:「我许愿,您信吗?」
马荣生手里还捏着一只汤匙:「我信。」
虞幼棠喝净了杯中残酒,然后坐直身体放下了酒杯:「好,您既然信我,那咱们就……」他微微探身对着马荣生一笑:「这么定下了吧?!」
马荣生把汤匙往碗里一撂:「嗯?你小子绕我啊!我还没说话呢,这怎么就定下来了?」
马荣生总觉着自己这便宜占得还不够大,可是和虞幼棠云里雾里的谈了一晚上,他感到了一种飘飘然的趣味,忽然觉得像自己这般伟大的人物,少占点便宜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翌日下午,金光耀果然出门同马荣生谈妥了此事,从此双方在翡翠别墅建立了合作的关系。回家后他又惊又笑的,对虞幼棠说道:「平时瞧你是个病猫,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看来你和你家老爷子一样,特别能说会道!」
虞幼棠也有点儿得意,不过因为胸闷气短,身体无力,故而就没有自吹自擂,只是沾沾自喜的默然一笑。
兄弟相遇
马荣生对虞幼棠颇感兴趣。
他对此人很是摸不清路数,私底下派人去打听了对方的出身,发现这人竟是虞嘉棠的儿子,果然不是师爷清客一流,于是就更加糊涂了。
一张帖子下到金公馆,他有心邀请虞幼棠出来再吃上一顿便饭,然而所得的答复是很令人扫兴的——虞幼棠如今不在此地,新近返回北平家中去了。
虞幼棠是非回去一趟不可,因为家里发来电报,说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