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黎明前,下雨了。
基地被建在近沙漠的地方,下雨的时候并不常见,可夏日里少有却也会发生一两次大雨的现象,言子黎重新启动发动机,将车子开离悬崖,朝着下一个安全营地而去,刚刚静止的时候没注意,可现在突然转动方向盘,他手臂用力,火烧般的锐痛传来,让他近乎压抑地低抽了一口气,咬牙忍住了剧痛,他伏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经意抖了一下。
车子一个颠簸,后座上苏小媛无意间看向车镜,意外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庞,她面色一顿,突然想到他之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便受了伤,而刚刚在言清夷实验室的时候,他臂上的伤还没有处理,那时他的脸色便不对劲。
“嘿,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痛得厉害?”苏小媛皱了眉,声音有点急,够着腰将头往前探。
言子黎摇头,将车开得平稳,似乎刚刚那一下真的只是意外。她还在使劲够着身子似乎是想探过头来看清他狼狈的表情,言子黎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车子在他手下不断加速再加速,跑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夹杂着越来越大的雨声,完美掩盖住了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你的手在流血!”少女着急的呼声,她终于成功从后面凑上来,半个身子还在后方,脑袋却横探过来,shi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际。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地一个急转,斜横在路上,像是跃上岸却走投无路的海鱼,毫无预兆之下,苏小媛重心不稳,猛地朝着前方栽去,身体重重侧摔在副驾驶座旁的车门上,痛得她想骂娘。
“……对不起。”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仿佛酝酿已久,言子黎将她扶起来靠在身边的座位上,坐回位置上便想再重新发动车子。
“你受伤了就该让我来开车。”近距离的正面对视,苏小媛看见了他手臂上的恐怖伤口,此刻正大量出血,黑乎乎的伤口上,溢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臂间的白大褂,他的手在几不可见的颤抖。
“你没办法避开清夷布下的监控。”
他短暂的几个字之后又是沉默不语,苏小媛烦死他抿唇装酷的模样,不由分说的,凑近就开始脱他的白大褂,然后是里面同色的衬衣,等到脱到手臂处的时候,她终于如愿看清了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模糊的血rou跟衣服黏在一起,烧焦的黑,鲜血的红,触目惊心。
亏得他还能用这样一只手拿枪指着人。
“若是手废掉了,看你还拿什么抽我的血制造病毒。”低声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苏小媛小心地将他的衣服从手臂处撕开,没有多余的工具,她没办法将那些黏住血rou的布料取下,只能用撕下来的布料小心地擦拭干净他手臂上肆溢的鲜血,然后粗糙地处理了伤口,准备抵达营地的时候再给伤口清洗消毒。
雨声越来越大,急急冲刷着车窗,明明已经是黎明了,视线中却仍然是灰蒙蒙一片,狭小的空间中,意识变得焦灼,言子黎陡然发现,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遇见过这样大的雨,也从没遇见过,这样堪称无能为力的困兽之境。
她半曲着腿单膝跪撑在他的腿上,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小声说着什么,冰凉的指尖在他臂上一次次轻触而过,从未有过的轻盈触感,像是被无辜的小虫锲而不舍地啃咬着掌心,奇异地,在外面哗哗的雨声中,在他剧烈的心跳声与不复轻缓的呼吸声中,他能清楚地辨析出她低软的声音,听清楚她口中溢出的每一个音节,仿佛父母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想要抽你的血造病毒。”挣扎良久,他未受伤的手轻抚上少女柔顺的长发,缓缓摩挲,终于放弃了长久以来的固执坚持,说出了近乎讨好的解释,“我没有想要抽你的血做实验,没有这么想过,妹妹。”最后两个字自舌尖轻绕而出,美好得近乎叹息。
她跟他从前废弃掉的无数“妹妹”不一样,言子黎终于情不自禁承认了这个事实。
如果说过去多年的机械病毒制造生涯让他产生了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变化的话,这一刻,言子黎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他开始强烈渴望她的靠近,却又近乎狼狈地想要逃窜,这种病态而混乱的心理,就像他每一次制造出杀伤力强大的新型病毒,兴奋,颤抖,却又隐隐含着虔诚与畏惧。
他艰涩的解释让苏小媛给他包扎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来,两人四目向对间,言子黎突然有种被强大病毒感染的错觉,就连原本想了很久该说的话都忘记了,他局促地想与她错开目光,可狭窄的空间内,除了看她就只能看冰冷的车壁,那种没有温度的东西,远不如她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吸引他。
他的目光久久焦灼在她的脸上,呼吸变得小心,不想暴露出自己此刻的紧张。
又是片刻的沉默,苏小媛突然倾身搂住他的脖子,双膝险险地跪坐在他的腿上,她的唇瓣轻轻贴上他苍白的嘴唇,不是一触即过的蜻蜓点水,他能感觉得到她柔嫩的唇瓣亲密地磨蹭着他冰冷的嘴唇,像是花瓣亲吻着朝露,他也能感受得到,她shishi热热的小舌头舔了舔他,起初带着试探,在他无声地默许之下,然后便得寸进尺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