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想必上电视也不会太难。来之前他可是让叔叔专门查过,一个公益广告而已,又不是大长篇,可能连台词都不会有多少。
特别自信。
现在时间还早,才下午四点,但屋外已经很冷,杨聪穿得像只走起路来会跌跌撞撞的小企鹅,分外可爱。屋里可能开了空调,温度还算高,尤其是进到房间里,杨聪没忍住开始拉衣服拉链:“叔叔,热!”
杨昇还在给他脱口罩,来不及阻止,跟前的小孩已经把外套脱了,露出底下白色的针织衫。
“来来来,喝口热茶,导演一会就来。”眼镜男身为助理,招待起人来很熟练,看起来没少干斟茶递水的活计。
杨聪早就口渴了,却首先拿起一杯递给杨昇,见对方接了,才笑眯眯地捧起塑料杯慢慢嘬着。
由于杨聪是偶尔被发现的,所以并没有见识到所谓的一大批人试镜,还要喊号轮流进来的场面。影视城里倒还有别的剧组,但不能随便过去,连靠近都会被场记赶走,杨聪颇感惋惜。当做试镜的房间原本是演员们的休息室,仅仅摆了大沙发和用来化妆的桌椅,装潢非常朴素,墙也是简单的白。坐了没一会,杨聪就觉得无聊,低下头抓着杨昇的手掌比大小,翻来覆去,还故意大惊小怪。
已经习惯了的杨昇由着他摆弄自己的手,偶尔攥起拳头,把小孩的手也包裹进去,从掌心传来了属于对方的暖意。
又过了十来分钟,被称为“齐导”的人才姗姗来迟,人未到,声音先到:“陈仪?你找的人呢?”
眼镜男急忙迎上去:“在房里等着……”
听到声音的杨聪下意识转过头去,对上了正走进来的男人的视线——那是一双本应很妩媚的桃花眼,可如今眼尾耷拉着,显出几分慵懒,甚至让人觉得它的主人太过漫不经心。如果杨聪与对方熟悉的话,也许会见识到这双眼发怒时戾气十足的模样。不过他并不知道,没过多久,他就能亲眼看到。
男人自然是眼镜男口中的导演齐况,看面相也就二十七八,生得很白净,眉眼间有股自然的诱惑意味。可他毫不在乎仪态地打了个呵欠,把那种感觉破坏得彻底:“哟,就是这个小孩?模样倒是周正。”
性情较为正经的杨昇不喜欢这类人,眉头已然紧锁,不由得抱紧了坐在他腿上的杨聪。
“叔叔你也很漂亮啊!”杨聪不露痕迹地将回一军,他也不怎么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
正端茶过来的眼镜男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幸好扶住了沙发,尴尬地站直身子推了推眼镜。
齐况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向眼中流露出一丝挑衅意味的杨聪,莫名感到愉悦涌上心头:“彼此彼此。”
一大一小对视片刻,很默契地露出了微笑。
眼镜男瞪大眼睛,看着表情无比和善的齐导,有种自己起床方式不对的错觉。众所周知,齐导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即使是“好看”这种中性的词汇,都会让他不愉,连眼镜男也不敢大大咧咧说出口。可刚才……齐导似乎没生气?
这时,杨昇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诡异气氛:“请问所谓的试镜,可以开始了吗?”
没计较对方有些无礼的举动,齐况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装得无害的小孩,询问道:“多大了?会不会哭?”
“我上初三了。会不会……”杨聪眨了眨眼,微微张开口显得很疑惑,“是说能不能哭?”
齐况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嗯,要哭得自然,哭得好看,哭得让所有人都心酸。”见小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继续解释,“广告的主题是反对拐卖,关爱儿童……你在里面演的就是其中一个被拐走的孩子,没什么台词,就是哭。”
杨聪抿了抿嘴:“听起来很简单……”
“不对!”齐况打断对方的话,“哭也分很多种,最起码不能让人觉得油腻,觉得为了悲伤而悲伤。”说到这,他眼尾微微上挑,一改方才的懒散,浑身上下多了令人不得不严肃起来的不知名气质:“现在拍广告的,要多夸张多夸张,痕迹太重。我追求的是最简单,但最招人动情的效果。”
站在一旁的眼镜男差点给他跪了,就一个公益广告,根据主题随便拍拍就得了,真不知道齐导脑子哪根筋坏了,拿出对待电影时的认真态度。
然而,杨聪的眼里多了笑意,尽管这话着实有些难理解,他却懂了,不知不觉身子前倾:“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哭?”
“聪明。”齐况咧嘴笑了,翘着二郎腿,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
杨聪深深地低下头,沉默了一阵,一股很淡的味道稍纵即逝,几乎没被察觉,唯有与他靠得极近的杨昇闻到了。见几人突然不说话了,眼镜男满脸狐疑,正想开口,下一刻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孩抬起头,表情并不怎么悲伤,但两眼无端流下了泪水,从脸颊缓缓滑落。他只是睁着眼,像看着什么,视线又像穿透了面前的一切,让人联想到天空,秋日里一望无际,却过分安静的天空。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