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铁柱说:“柏哥的厨艺见长啊!”
“挺好吃的还。”
说着他咬完了一条,又臭不要脸地讨了一条。
贺松柏自己做了十条,吃得够够的了,也没小气,分了梁铁柱四条。
他嘱咐铁柱:“你好好干,赶车总比劈猪轻松自在多了。”
铁柱点头。
不说别的,为着每天这顿肠粉,他觉得赶猪好像也没这么累了。
梁铁柱来到养猪场干了快半个月,才摸出了一点门路。这个养猪场好像是一伙人合开的,何师傅也有一份,贺松柏认得的张哥也有一份。他们只跟熟悉的倒爷合作,一般的倒爷想从这边拿到猪rou,那真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他兀自算着这些领头人的收入,算着算着,忽然非常咋舌,那简直就是万元户,养猪养出来的万元户!
他这种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每个月挣四五十块就喜滋滋的“出息”的倒爷,放到人眼前一比,都被比得没边儿了!
难怪柏哥不想卖粮食,只想卖生rou,猪rou这边才是迅速致富的黑路子。
梁铁柱就这样拼命干活赶猪,又见缝插针地去给赵兰香卖吃食,每天两眼一睁天黑了起床干活,天亮了疲惫地睡懒觉。
很快,十月份到了。
从镇上传播开了令人震惊的消息,疯魔乱舞的“四人.帮”被粉粹了!各地的工厂、学校、机构的革委会也纷纷地改名,红小兵张皇失措地失去了组织。
最显著的改变在于今后的战略重心渐渐转移到经济发展上。
不过像贺松柏、梁铁柱这样的“白丁”农民是不会了解啥是战略重心改变,他们最先发现圩集恢复了,从遮遮掩掩的偶尔一次,变成固定的每月一次、两次。
圩市上卖的东西也变得多了,赵兰香赶圩的时候还给三丫买了几根漂亮的头绳和一只粉色的书包。
她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
赵兰香还给贺大姐买了一双鞋,纳的是实实在在的千层底,农人家自家缝制的。这种需要耐心细致又熬时间的活她是很少做的,直接买了倒省事。圩市上偶尔还会有粮食剩余的人家,低调的卖一点,这个公安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十月份天气转凉,李大力才勉勉强强能站得起来。贺大姐的红衣裳倒是变得过时了,阿婆让她结婚时在外边套上一件大衣,露出一点红衣服就妥当了。贺大姐想想也是,她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红衣裳,喜欢得不行。
只不过穷人家的女孩到底还是低调些好,赵兰香做的这件衣服实在好、也不扎眼,到底扛不住还有识货的人。
黄道吉日挑了一个,又废掉了一个,如此反复折腾着下去,十月份的时候贺松叶终于要嫁人了。
那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冻人,凉丝丝地沁入皮肤,阳光淡淡地暖人。
赵兰香也没怎么给特意地贺大姐捯饬,而是采取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她前一个月的时候就把雪花霜拿出来让贺大姐天天擦,润润皮肤,还省下了做糕点的牛nai给她涂脸。贺大姐脸上原本不符年纪的皱纹淡了下去,皮肤褪白了一些。
赵兰香拧了拧她洗个干净的脸,稍微涂了一点点红胭脂上去,打出一抹腮红,让整个人显得年轻靓丽了些就止住了。
贺松叶被她打扮得自然又清新,并不像时下农村流行的大腮红猴屁股脸。
阿婆亲自给孙女梳头,爱惜地揉着她的脑袋,“阿婆的叶姐儿,终于长大了……”
贺松叶高兴地摸了摸阿婆的脸。
阿婆也高兴地回摸了孙女的手,祖孙两人互相看着,感动又喜悦。
赵兰香看了看时辰,推了推新娘子,把她送了出门。
贺大姐穿着并不出挑,反而很简单,里边穿着秋天做的红衣褂,外边披着一件灰溜溜的大外套。要不是没扣上纽扣,连最后一点红都遮掩住了,实在不像新娘子。
这大概是赵兰香两辈子送过的打扮得最简陋的新娘子,但也是最自然、最清秀的新娘子。贺松叶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灿烂地直入人的心底。
她开开心心地被二弟李大牛背去了李家,李家摆了五桌的喜酒,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坐满了一屋子的人。
菜色也是寻常的农家菜,每桌有一碗红烧扣rou,让来吃喜酒的人没失望。社员们自个儿也拎了一些粮食、带了粮票过来,在这个人人都一样贫困的年代,大伙都是这么干的。粮食和rou都是极珍贵的东西,做为客人补贴一点主人家,算是心意。
来吃喜酒的客人们也知道李大力身体虚弱,没怎么闹他,让他用白开水代替了白酒,喝了几杯就放人去歇息了。
今天的结婚酒,这是贺家十几年来唯一的一场喜事,稀罕极了,做为弟弟的贺松柏高兴地连嘴都合不拢,洁白的大牙明晃晃地耀人的眼。他忙里忙外地上上下下打点,见了生人也不露怯,不卑不亢,像是完全洗脱了地主成分带来的Yin霾。
他趁着人不留意的时候,跑到屋后的树根下跟对象说着甜蜜的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