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爪登时一缩,一个赤着瞳,身着毛皮的男人半伏在地。
“嗷呜—”他吼了一声,口水滴落在落叶上。
原沉暗暗疑惑,这男人身上分明是神族的气息。
燕子郗垂眸,看着那男人:“巫族就剩了你?”
那男人似乎对他又厌又怕,毛发都炸起来,像野兽一样发出警告的意思。
燕子郗温文微笑:“天道五十,杀机四十九,今日这一线生机,看来也要折在本君手中。”
他弯腰,携着巨大灵压,手指轻点男人的额头,笑道:“醒来吧,先天神巫,有逆转时空、改命之能,总像个畜生一样伏在地上真难看。”
他似是在思考:“畜生的话,本君并不想杀。可若是巫族,本君真不介意,再屠一回。”
他说再屠一回时,底下男人正开了神智,闻言发出悲鸣。
燕子郗一笑,似乎十分高兴:“嗯?开了灵智也只会作畜生鸣叫的神巫?”
神巫久不说话,嘶哑着声音:“燕、子、郗,你不怕报应?”神巫的天赋实在是强,他才开了灵智,就立即能算到一切,流着口水喜道:“已经遭报应了啊,天道有眼,你杀我一族,困我一族……报应,报应。”
燕子郗有心刺激他:“这算什么报应?明显是父神包庇我,我在外地位尊崇,法力高强,而你们巫族,上古一役中被我亲手屠杀到只剩五名神巫,作为最后那线生机。可惜就连最后这线生机,本君也认为你们不配有。”
神巫的脸即刻充满怨恨。
燕子郗表情柔和:“最后这五名神巫,本君嫌你们话多聒噪,封了你们的口舌灵智,令你们一直以畜生形态活着。天地间最机敏能改命的神巫,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说是否可悲?”
“其实本君愿意给你们一个痛快,可天道不许。本君便只能单造了一个小世界,瞒住天道,将你们喂养在其中。”违抗天道的小世界,不仅要镇压神巫,还要躲避天道的追踪。燕子郗本就受损的实力经此长久的消耗,更是实力大跌。
听到明显带侮辱性的喂养二字时,神巫周身发抖,却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
在那一战中,燕子郗给他们的Yin影是永恒的。
在巫族侵占三界的战役中,燕子郗一直以神族主帅的身份出现,从未上阵杀敌。可直到那次事件,他便亲临战场,化身恶神,带来了血色屠戮。
神巫恨意无法消弭:“你究竟为何非要令我族走上绝路?”他眼里都是血丝,看向空中的‘间’:“我族被你囚禁于小世界,变身牲畜,你却还不肯放过我们。‘间’力量同我族本属同源,你刻意令‘间’的气息遍布五湖四海,我族感应到‘间’,即使缺了灵智,也本能地想拥抱力量。我们为了本能,拼尽全力想冲破你的封印,出来寻找‘间’。”
神巫脸上全是悲哀,燕子郗只静静听他讲述。
“可你的封印,不多不少,正要集五名神巫之力才能打开。我们没有灵智,无法合力,只能互相吞噬……化零为整,才堪堪冲破了你的封印。”
吞噬至亲之痛,一直缠绕在神巫心里。
原沉大概也能想到哪个场景,世间最后五名巫族,为了冲破牢笼而自相残杀……
燕子郗一脸无所谓:“嗯?你是在怪本君?可抑制不住对力量的渴望,不惜对至亲痛下杀手的人,是你。本君未曾拿刀逼你,不是吗?”
神巫极为激动:“你就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们会自相残杀,故意设的封印!故意放出的‘间’,燕子郗,你手段残忍,酷爱玩弄人心,你当真比最凶的魔还要恶毒!你的算计远不止如此,为了得到‘间’,取回力量,我路上甚至主动逃避天道的庇佑,主动到了你的面前。”
天道要保巫族,可巫族最后一人却不敢信天道,因为万年前,即使天道阻拦,他们一族的悲剧还是无可避免。这最后一名神巫为了‘间’,路上又想求天道做主,又怕天道无法做主,只能亡命奔逃,其间心里滋味可想而知。
燕子郗并没否认,他做了这些事就是做了,天道的谴责也早都受了,他怕什么。
神巫看他无动于衷,忽然笑道:“可是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怕是连自己对我族为何有这么深的恨意都想不起来吧。你也是个可怜人哈哈哈。”
燕子郗道:“本君不知道一切,可你们还是被本君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解下长剑,森寒剑尖对着神巫:“享受够了看见希望,最后又沦为绝望的感觉?本君现下也不想再做其他,送你上路吧。”
林外被他布了结界,隔绝了天道大部分打量。可即便如此,在燕子郗剑尖触到神巫脖颈时,天间紫雷还是欲要劈下。
他铁了心要杀了最后一只神巫,原沉看得胆战心惊,这种屠杀先天神族的事,罪孽不可谓不深重。即便是燕子郗,或许也会重新沾染上因果。
原沉来不及多想其他,箭一样射出,挡住燕子郗的剑尖:“子郗,你别冲动!”
燕子郗杀意未遂,剑尖被夹住:“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