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不傻,只言片语便也猜测出了程远山语中对柳逸凡,甚至是对整个柳府的中伤,胸中气恼愤怒不已,下意识地便要反驳回去,掌心却被柳逸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转头看去,只一眼便安下心来。
这种小场面,大哥才没可能搞不定呢!这么一想,他胸中的气闷解了不少,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退后一步,紧紧地握住了柳逸凡的手,连挑衅地看程远山一眼都不曾。
对那种小人,他连生气都不屑!
“晚辈惭愧,当年晚辈的父母不明不白地逝去,此事如同心头刺一般牢牢地扎在晚辈心口,若非是有慕前辈拖孤在前,晚辈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倒是庆幸有小尘的存在,才安份从商了这么许多年,如今……晚辈觉着查明真相的时机已到,便再也等待不下去了,若有对程盟主任何不敬之处,还望程盟主念在我们是小辈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且看淡了去。”柳逸凡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甚至还有些不明不白,似真似假的言辞,听得程远山的心也跟着忽紧忽松,只是面上不动声色罢了。
他没有料到,一个江湖中的无名后辈,居然也敢在武林盟总坛,在众多武林前辈的面前公然顶撞于他,而且……还这般淡然无畏,不由得心下也生起了几分欣赏,若此人能为己所用,便当真是完美了。
只可惜……
程远山只需看一眼柳逸凡的眼神,便知道此人永远也不可能与自己走到同一条道上,心下还忍不住暗暗婉惜着。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非要与他作对,结局……便也只有一个“死”字而已。
程远山的这一番心理活动自然是不为人知,转瞬之间,他已经摆上了惯常的豪爽笑容,伸手在柳逸凡肩上重重拍了几下,还牛头不对马嘴地夸赞了一句:“好!我武林果然是人才辈出,程某甚感欣慰!”
说完,便状似恭敬地请张全一上座,还亲自带到了座位旁,至于犯倔的慕尘和柳逸凡,他则是留给了程林招呼,也算是圆了自己的面子,就算再有如何不妥,在武林盟的地盘上,也没人敢多说不是。
慕尘今日已经被人围观了数次,早已见怪不怪,他和柳逸凡坐在了首桌旁边,转个头便能冲张全一笑上一笑,席上的菜色很是丰盛,不说是山珍海味,倒也颇为Jing致,慕尘吃得毫无压力,柳逸凡在旁照顾得旁若无人,两人之间的互动隐约浮动着几丝暧昧,却又让人感觉不那么分明,一时间,那桌的气氛颇为诡异,只是影响不到慕尘和柳逸凡二人。
他们倒是相谈甚欢还吃得开心,其他人则是有些如梗在喉,甚至有人光顾着看他们去了,还得偷偷的。
慕尘察觉到这一现象,心里竟也不觉得紧张,他新奇之余又得意了一番,瞧瞧,他眼瞧着大气了不少呢,得出这么个结论,他还不忘冲他家大哥努努下巴求表扬,惹得柳逸凡微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嘴上得意的笑容咧得更开怀了。
只不过,这样的闲适却是没有持续多久,宴席开始没多久,程远山程林父子俩便开始端着酒杯开始敬酒,程远山只负责首桌的武林前辈,程林则是代替父亲向每一桌敬酒,颇有大将之风,让人很是赞美、仰慕了一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到了最后才轮到慕尘和柳逸凡所坐的那一桌。
“慕尘小兄弟,为兄敬你一杯,以后咱们便是亲兄弟,兄弟有事,程林万死不辞!”程林几句话说得豪情万仗,颇有大侠风范,引来旁人阵阵喝彩,慕尘却是听得耳朵痒痒,兴致缺缺,若非顾着大局,他是连起身跟他碰个杯都不愿意的。
杀父仇人之子呢,呵呵!
眼下,慕尘是完全把另一个杀父仇人之子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只专心致志地冷眼看着身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才俊,程远山确实好福气好手段,将大儿子教得如此出色,几乎与他如出一辙呢!只不知道,两人心理的Yin暗程度是否一般,又或者青出于蓝呢?
“慕尘不敢,程大公子是武林盟的未来,亦是武林的未来,慕尘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又岂敢让程大公子为我万死不辞,在下便当是说笑了,干杯!”慕尘趁着程林没反应过来之际,主动与他碰了一下杯,率先将杯中只在底部冒了个头的一点点酒喝入口中,还没敢咽下去。
尼玛,酒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辣死了!
慕尘强忍着咳嗽的冲动,不管不顾地坐回原位,端起凉在一旁的汤就咕噜下肚,转眼的功夫就把程林这人给忘到了脑后,继续自己的吃饭大业。
程林估计这辈子都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尴尬,身为武林盟主最得力的大儿子,他走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主,何时受过如此冷遇?那句“放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终究是还强压了下去,面上僵硬了一下之后,才渐渐缓了过来,笑着说道:“慕尘兄弟真是幽默,为兄便只当你记下这些话了。”
说罢,程林喝下杯中酒,面色如常地回到了主桌父亲的身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相安无事。
慕尘以为,这样的相安无事,可以持续到宴会结束,只可惜,他还是把程远山父子想得太过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