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强健的手伸出来,覆在那只手上,将每一根纤弱手指之间的缝隙都抚过,填满,然后将那只手彻底拢进掌中,一起收回马车中去了。
马车再度颤动起来,比他方才出来时,更要激烈得多。
暧昧的声响不间歇地传出,依稀伴有猫儿低叫般细软的哭泣声。厉有欢靠在墙上,彻底悠闲了下来,无聊地数着车上流苏的穗子,望着那穗子随着车身摇摆而前后快速拂动的情状。
直到耳畔听得一声又哑又高亢的yin叫。
几许衣衫摩擦的簌簌声之后,他那幽居京中的皇叔掀开帘子,探探外边,察觉没有家仆守候,才放心地跳了下来。一跳下来之后,却是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尴尬道:“皇侄。”
厉有欢似笑非笑地回:“皇叔。”
王爷看了他这一脸说不上高兴不高兴的嘲讽模样,反倒撑起了腰板,有意再拨弄了一回车帘,叫一角浅色的衣袖堪堪露出来,才满足地、示威似的略踮踮脚,高高地看了厉有欢一眼,强健身躯刻意一晃三摇地离开了。
厉有欢将这位皇叔眼里虚张声势的得意看得一清二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往心里去,最后只是嗤笑一声,抬步上车,掀开了帘子。
“慕容随,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一场活春宫?”
他说完了这一整句,才漠然地抬起头来打量慕容随。
宽大车厢逼仄的角落里,狼狈已极的慕容随竟然还能毫无障碍的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唤他道:
“长兄大人。”
一身淡色的袍子粗糙地笼住慕容随的身体,被撕裂的下摆无法遮住底下那双布满淤痕的长腿。慕容随巴掌大的脸上还往下滴落着点点ru色的浊ye,观之甚是yIn靡不堪。厉有欢止不住地幻想着他的皇叔把有力的身躯伏在慕容随身上,双手握着慕容随的膝弯将这双腿折起,并在上面每一处吮吻的样子,又或是他将那紫黑的巨物拍打在慕容随洁白的面庞上的样子,慕容随闭着眼睛,黑长睫毛一颤一颤地用小嘴为他吞吐的模样,没来由泛起一阵恶心。
他拣了离慕容随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冷淡道:“慧国主。”
慕容随撑起身体,将裸露的双腿有意无意又打开了几分。厉有欢明明瞥见了,眼波却不起微澜的从他腿边掠过,以示心如止水。
慕容随坐起之后,便忆起方才听见的那一串琴声。
他捂着颈子咳嗽了两声,咳嗽之后的声音喑哑又低迷,但他抬起小脸,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目依旧十分清亮,还不明不暗,似藏似显地含着几分温柔至极的笑意:“许久未与兄长见面,朕还未向皇兄贺过得麟之喜……”
似揶揄似调笑,这般不显山露水的活泼,倒让厉有欢想起多年以前他们都还未长大时的相处。
他情不自禁地向慕容随坐得更近了些。
这一靠近,他就看到了一些刚刚未曾注意的——慕容随的脸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绯红,是高chao过后还残留在面上的欲色,但他眉稍微低,错眼不看自己时,眼中就像落了灰一样沾满死气,嘴唇褪去血色,看着很干枯憔悴。厉有欢心里一沉,他明白,慕容随恐怕已经病势沉重,任是太医院有再多回春妙手,也是难以回天了。
前些日子将他气得上天入地的人病到这个地步,厉有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上似被巨石压住般地闷痛,更有点莫名其妙地即将失去某物的恐慌。
这当然不仅因为慕容随是他嫡亲的弟弟,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同伴。
但更深的缘由,他却不能说出来。
厉有欢一念至此,声音也不由苦涩了三分:“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慧国主又何必还跑到我这东宫来瞎折腾?”
他自然不愿这样说话的。若是换了病的是厉唯双甚或别的任何朋友亲人,他也早关怀体贴地叮嘱对方乖乖待在家里吃药休养了,可他单方面地与慕容随不见刀光剑影地攻防了许多年,纵便是为对方着想的呵护之言,也只会以这样冷淡讥嘲的口吻说出。
这件事,厉有欢自己心知肚明,而慕容随又怎么会不明白?
一言既出,厉有欢便看到慕容随颇无神气的眼睛一霎时再度波光潋滟起来,他脸上虚虚的那层绯红迅速地褪下去了,更生动更艳丽的chao红像明霞朗衬晚空一样燃在他颊上,因而单薄愈是单薄,病态愈见病态,脆弱愈加脆弱。
太子殿下对宫闱、民间所盛传的“慧国主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这句传闻,总归是有了一些认同的体悟。
可惜,不知心思略重的弟弟想到了什么,这样鲜活的美在慕容随脸上不过停伫了一瞬,就以更快的速度萎谢凋零。留在他面前的,又是病怏怏的少年国主。
慕容随靠在马车壁上,低咳着,开口之前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我此来,有一句话想问问兄长。有一件涉及两国的要事,希望哥哥能答应我。”
他称我不称朕,已是放低了身价,眉眼更是低垂着,看也不肯看厉有欢一眼。太子殿下心想,这便是等同告诉我,是要我去做一件很危险、很为难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