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营救的险阻和成功,比如小弟的幼稚和成熟,比如现在这种难得的,安宁的,累到虚脱的时刻。直升机起飞了,他仿佛也脱离了刚才血腥慌乱的境地。
“我睡了。”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大腿和大臂上的子弹擦伤,又把留给后面车队的短信发送完毕,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合上眼睛。
时郁枫居然和他说了“晚安”,之后就继续盯着那几个医生处理伤口,霍英身上皮外伤不多,但是淤青重得吓人,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多了悚人的猩红,嘴角也在流血,正在被一点点清除。
他还有一只拳头紧紧攥着,时郁枫刚才就注意到了,挨个把手指掰开,医生在那只手上扎入输血管,时郁枫从手心里面取出一个纸团。
展开来看,是一个粉色的信封。
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时郁枫赠霍英”。
时郁枫如同被迎面狠揍了一拳,鼻子又酸了,他把自己贴身带的那张誓言拿出来,和信封叠着放在一起,不受控制地流泪,混着脸上的血,流到嘴里,味道腥苦极了。他刚才那么冷静那么有行动力,此刻却站在崩溃的悬崖上,就像个险些失去家园的难民。霍英正在疼,非常疼,也非常安静,什么时候能醒来,不知道,受过什么苦,也不知道,自己能替他受苦吗,不能。
医生们都不敢吭声了,只有必要的时候稍作交流,那些黑西装保镖更是一片死寂,机舱里只有时郁枫埋在掌心的呜咽,忽然,有人说话,虚弱的,微乎其微的,“……你来了。”
时郁枫猛地抬眼,正对上霍英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难摘的星。
“我没死啊……”霍英又道,甚至笑了,起皮的嘴唇翘起来,笑得医生都不再往他脸上擦海绵,“我挨打的时候,就……就知道你会来的,如果我没死,一定是你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时郁枫愣愣地问。他剪了头发,脸上乌漆嘛黑什么脏东西都有,仅凭这种光线来看,他眼睛也绿得不明显。他本以为霍英就算醒了也会是一脸迷茫的。
霍英也愣了愣,嗓子哑得让医生立刻举起蒸馏水软管往他嘴里灌,“小时同学,你傻啦?”
“没有,没有,没有!”时郁枫惊喜地,错乱地说,霍英认识他,即便是现在这个样子,霍英也能认出他!避开伤处,他抓住他的手,珍重地举起来,额头抵在手背上面,双手合十地托着,一种虔诚的姿势,“我是要告诉你……哥,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他眼睛肿得生疼,丢脸地掉着大颗的泪滴,对上霍英慢半拍的迷蒙眼神,“我喜欢的,一直喜欢的,不是哪个霍英,就是这个霍英。就是这个,就是你。”
第33章 追击白银湾(3)
霍英怔忪了一下,旋即宽慰地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说。他蜷起五指,轻轻地触摸时郁枫的手背,好像小动物重逢时的嗅闻,好像之前的一切,还有之后的一切,都不用再解释,他又转脸道:“谢谢你啊,邱班长。”
邱十里立刻停止偷偷围观,抱着双臂斜靠,捡起他方才的闭目养神活动,“你俩继续,我睡觉呢。”
他还踹了身边那些黑西装两脚,意思是让他们不该看的别看。
时郁枫有点无奈地捂了捂脸,结果霍英也没和他甜甜蜜蜜地十指相扣多久,就又睡着了,睡相倒是十分安详。之后医生给他清伤口缠绷带打消炎药,再之后直升机哐当猛震一下,降落在墨西哥城的机场,他都没醒。
他们一行三人,再加上一队黑衣保镖,在午夜空寂的候机室等待他们的包机。时郁枫脸上的血污也擦干净了,颊边“霍英”二字清晰地显露出来,值班的保洁好像是个中国人,频频路过,频频看他的脸,对此时郁枫报以微笑。
邱十里独自站在偌大候机室的另一角点了支新雪茄抽,打了个电话,电话打完了,他拎着雪茄剪在手里打转,走回来示意保镖都离远点,见他们挪到自己方才抽烟的角落,他才道:“大哥还在日本。短时间不会走了。”
时郁枫点点头,“他这次准备干掉江口组?”
邱十里不答,反问:“大哥想知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时郁枫稀松地看着他,“杀了江口理纱子。”
“……”邱十里沉默了一阵,突然“噗哈”一声笑了,“老弟,我以为接下来会去做结婚之类的事情,或者为新赛季做准备。”
时郁枫垂眼看着霍英,那人已经换下脏兮兮的技师服,披着他的备用外套,此刻倚在他身上熟睡,脑袋正缓慢往下滑,从上面可以看到浓密的眉毛和眼睫,在缺乏血色的脸上,一种干干净净的如画的黑,“是江口理纱子派人,帮助安东尼奥,抓走了他,”他一字一顿地说,抬起眼看着邱十里,又把霍英往上扶了扶,“现在又回头和你们谈合作,不是很可笑吗?”
“啊,我当时胡说的,只是懒得跟老畜生解释太多,”邱十里收起下巴颏儿,看着地面,竟略微显出些寂寥,“大哥没有和她合作,只是……怎么说,威胁了她。留在日本当然也不是要和她喝酒拜把子。理纱子的确会死,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