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么。不过我大哥他们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占便宜呀。”说罢,传来叮的一声,应该是收到了地址,他只是瞟了一眼,就锁上了屏幕。
时郁枫淡淡道:“这种亲戚很常见。”
霍英颔首,低头摆弄着被晒得发烫的手机,“居然就在我老家,说好的去年就转到北京的大医院了呢?怪不得不想让我回去。”他靠上羊皮椅背,看向蓝天,“下午出发,半夜应该能到,我得快点。”
时郁枫仍旧注视着他的侧脸,道:“我和你一起。”
霍英怔了一下,脸上那副因平静而显得易碎的壳子,突然像是要生生裂开,要露出里面的脆弱来。他慌忙捂住眼睛,“哈哈,这么快就跟我回娘家了,那我得跟你科普一下,上面有两个哥一个姐,我是老幺,现在没剩一个待见我的了,他们说就是我把我爸气出病的,现在,就病死了……算了等上飞机再说吧,”他重重地呼吸一下,又把挡眼的手拿开,转脸看向时郁枫,眼眶和鼻梁上有压红的指印,他近乎生硬地转椅起话题,“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邱十里吧,老和殡仪馆打交道,他不会真是干杀手那行的吧哈哈哈……”
“其实是编的,邱十里应该不会自己处理那些事,”时郁枫伸手拥抱这个连轻松都快装不下去的人,“但是他肯定能查到啦。”
霍英却试图躲开他,扶着车门,随时都要下车的样子,“行了,你在车里待着吧,我去看看那批蛤喇怎么样。”
“听完这首歌。”时郁枫在他逃跑前握住他的肩膀,执拗地把他按进怀里,闷闷道,“老婆,听话,我们听完这首,我陪你去看蛤喇。”
他的声音很柔,很近,就贴在霍英耳边,那么不可抗拒,尽管他又叫了那个混蛋称呼。音响轮放到的那首歌也很柔,一个耳熟的乐队,好像是曼彻斯特的,耐心十足地唱着:
“I need you but I just can’t tell you the truth……If you feel this way, please talk to me……”
霍英想起来了,歌名是It’s Alright.
他一动也不能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哽咽,只能没出息地陷在时郁枫怀里。也许人就是这样,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可是一旦被谁放在心上,就好像得到了对疼痛敏感的权利,就好像理应被深深地拥抱。尽管养殖户已经开始打电话催他快去,尽管他即将参加已逾十年未见的,父亲的葬礼。
在去往北方沿海某小城的航班上,时郁枫听霍英讲起他的家和家乡。
霍英的父亲是个酷哥儿,胆子大,改革开放后最早一批出国做生意的中国人里就有他,做着类似倒卖进口车的行当,母亲则是生长都在美国的富家华侨,是个酷妹儿,年纪轻轻就成了那个年代十分少见的女性赛车手。霍英并不知道他们怎样相遇,又是怎样相爱,他幼时在异国的记忆也十分模糊,正如他的大脑早已完全抹掉母亲的面容。
但他始终记得母亲的在赛道上火红的影子。五六岁时,他母亲因病早亡,父亲应该是想要离开那伤心地,就举家回国,在故乡的小城安定下来,继续做着不大不小的汽车生意。
据说霍英长得和母亲有八分相似,又是家里最小的,因此从小就非常受溺爱,母亲过世后更甚。他在当地属于那种家庭条件很好的纨绔子弟,每天吃喝玩乐,到处乱逛,脑子好使读书压力不大,又脸盲不擅长交朋友,最大的爱好就是改装汽车,和气缸轮胎打交道。高中也没驾照,就喜欢把老爹的车子改良改良,半夜偷偷开出去玩,在新修的跨海大桥上疯狂超速,居然也没被抓,没出事。
按霍英的话说,自己十七岁之前就是个傻逼,家里除了他爸之外的每个人也是这么认为。大学他考到上海某985,当时金融类专业刚开始热门,他也考上了,结果自己转成了机械工程专业,没跟任何人商量,假期也在外面野着不回家。
大一结束那会儿,成绩单被寄了一份到他家里,此事才暴露。这样一来,他爸爸也觉得他是个傻逼了,第二天就匆匆赶到上海,指着那全系前1%的成绩狠狠骂他,说他毕业之后只能当汽修工,带着霍英的两个壮汉哥哥要把他绑回家去。
结果霍英直接在火车站消失不见。他是个很轴的小孩,知道自己真正着迷什么,他喜欢折腾发动机时的创造感,以及那种井然有序,但他更喜欢把油门踩到底时的速度和疯狂,他一直觉得城市的道路太挤,普通的轿车太笨重,父亲的强硬反而使他下定叛逆的决心。
于是霍英没有多想就出了国,去了母亲当年玩赛车的城市。他花掉父亲给他练习投资用的一笔钱,弄了长期签证,又弄了一辆二手的三级方程式赛车,考了一张FIA的执照,加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美国车队。最开始的两年,他都在适应这个行当,过得挺凄惨。父亲给的不是小钱,但是对于这个烧钱的职业来说远远不够,尤其是在他的车队拉不到赞助的情况下。
最惨的时候,霍英借过黑贷款,挤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