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关着的门,又去门廊里摘点辣椒,还能看到那门紧闭。他最终觉得自己在这儿探头探脑不太好,于是专心炖起牛rou——这在不养牛的小岛上是待客的好菜。
牛腩的血水刚泡干净,有人推门而出,又轻轻把门掩上。一句“过来帮我剥几个蒜”跑到嘴边,就立刻被霍英给咽下去。他根据身高认出那是邱十里,边煮葱汁边想,这家伙现在倒是没有继续和轮椅哥二人世界了。
邱十里貌似心情不佳,站在客厅窗台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屋外黑雨,猛抽卷烟。抽完第五支,他试图开窗透气,却被涌进来的狂风冷水浇了一脸。
“漂雨。”霍英在厨房里喊,“你关上吧,我对烟味没感觉。”
“大哥不喜欢这个味道,”邱十里笑了笑,挽起衬衫袖子进到厨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霍大厨?”
“你坐着去吧。”霍英把牛rou放到葱汁里,又丢进去一把香叶桂皮。
邱十里没动地方,打量了一下准备好的食材,兀自找了个蒜头剥,二人一时无言。说什么好呢?大学时光本就短暂,更何况已经过去十年。那就说之后的偶尔联系,还是三年前的那场重逢?当时霍英多么落魄,什么都破灭,他差点就死了,或者直接消失在世界上。那么,要再旧事提的话,也只能说谢谢邱十里救了他一命,又在他连家也不能回的时候,让他有了现在这个安身之所。
回忆过去对于霍英来说可太难过了。
“你觉得小枫怎么样?”还是邱十里先开了口。
“啊?挺好,我挺佩服他的,”霍英垂睫,刷刷削着土豆皮,“十八岁就玩F1了,还法拉利车队,十九岁就十来个赛道跑了一圈。目前排第五对吧?我十八岁还开着我那破红牛往F3里挤呢,买点燃料都rou疼半天——”
邱十里笑了,把大蒜放在案板上,“之前没告诉你我弟弟就是他,是我自私了吧,我就是知道,你不会不接受的,”他从腰带里摸出只多功能军刀,也削起土豆,“怎么说呢,你是他的心结,不解开他一辈子长不大。”
霍英猛地一下,把舌头根都咬疼了,一方面是因为那把明晃晃的军刀,另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那句心结,“过来的是他我的确没想到,但我怎么就成心结了?”
“你自己问他啦小英!我多说会挨瞪的!”邱十里把土豆削得飞快,眼睛却看着霍英,还带着笑意,“他做过什么好事我都知道,之后你突然出事,又突然消失,他还把原因归咎在自己头上,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你还健康地活着,还能回来开车。”
霍英有点啼笑皆非:“……人都跟你掏心掏肺了,你还什么都没跟他说啊。至少告诉他我没死呗?”
邱十里回头瞟了瞟那扇门,“让小枫知道我认识你,他就一定会要求见面,前两年你们不适合见吧,一个每天只会借酒浇愁,拿烟头烫自己,”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霍英,“还有一个假如明白发生过什么,绝对会跑去杀人。不过少年犯倒是不用偿命咯!”
霍英已经撇干净rou汤的浮沫,他盖上砂锅盖,紧抿起嘴,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邱十里所提起的是段毛骨悚然的日子,已经过去的日子。现如今,知道在那段沼泽里有个人曾经为他由衷地担忧,甚至祈祷,这感觉不错,甚至动人了,但这种少年人的直率和执拗也让霍英惶恐。
太烫了,梦一样的东西。如果是单纯的善意,霍英竟会失落,会更迷惑,如果不是……不能想这个如果。他早就勒令自己不再做梦,因为他不想哪天梦又碎了。
年少轻浮,少年意气,那是时郁枫现在有的,也是霍英挥霍光的。
“反正都过去了,我不也躲在这儿活了命吗,你家小弟也不像未来杀人犯。他是个好孩子。”霍英笑道,突然听到及时雨般的拍门声,跑去一看,是邻家住的渔民。他前一天在那儿定了几条海鱼,人家居然冒着风雨给他送了过来。
“谢谢您哎!”霍英付完钱,又给那小老头塞了几包好烟。
邱十里又给那渔民塞了一沓钱,才把门关上,跟着霍英回到厨房,耳边是巨型塑料袋里噼里啪啦的扑腾声。他看得出来霍英对往事的抗拒,实际上三年前遗漏下来的麻烦,直到现在也还在让他头疼,甚至会把他大哥牵扯进去。可邱十里和这位老同学之间确实也没什么别的话题,他又不是那种享受沉默的人。
好在霍英及时挑开话锋:“那两位躲屋里干嘛呢?我还以为他俩互相看不顺眼。”
“就是看不顺眼,”邱十里闷闷道,帮霍英杀起鱼来,一共七条,最小的也比手臂还长,现在要全部处理干净放冰箱速冻,不然没办法保鲜,“不过也还好啦,心里还是挺亲的,小枫应该在帮老大按摩腿。旧伤一到雨天就不行。”
“我怎么觉得你想去干这活呢?把壮劳力叫出来给我拍鱼,劲儿小的拍不晕。”
邱十里蹲得低低的,缓缓摇头:“大哥不要我按,那条腿他都不让我看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手劲很大,他用军刀直接把鱼头砍了,刀面极其利落整齐,只是衬衫西裤上都迸溅得血淋淋。霍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