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多年。如今云子蔚能对他热络才怪。
他确实是个薄凉的人,没有太多人和事值得他留念。他习惯于一路走一路丢,扔掉负担固然走得轻松,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珍贵的东西也一并扔下。他想去捡回来的时候,才晓得道路已是何其漫漫。
他倒是不会悔的。他从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但也绝不是个会重蹈覆辙的人。
夏日即将收尾。糖儿有意出来游湖,大伙儿就挑了个日子一块出来。
明琬儿不会凫水,而且对先前落水之事还心有余悸,本是婉拒不来的,方梅知一个劲儿地劝她和两兄弟一起去游玩,连家中杂事都不用她理会,她才答应出来。
跟渔家借得的船荡漾在碧水上,糖儿跟云子蔚坐在船头煮茶。他们两人挺投缘,坐在一块,既能聊诗词歌赋,也能谈家国社稷。
明琬儿赤脚荡入水里,任清风拂面。她将长发散开,照着湖面再细细编织。她静静地听他俩畅言或是对诗,偶尔会搭上几句话。
这三人皆是饱读诗书的文雅之士,蔺寒跟他们搭不上话。
蔺寒在船篷下遮着草帽懒懒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他们仨还在闲谈。他听见云子蔚的声音,循声往船头看了眼,云子蔚一本正经地在跟糖儿讲旧朝隐士。蔺寒笑了笑,去船尾找正在撑船的秦漾。他打了个哈欠,依靠在船上,道:“念竹,你打算怎么办?”
秦漾看了他一眼: “嗯?”
“小姨娘这回非让明姑娘跟着一块来,摆明了是想撮合她跟你或者糖儿。我看她也是急着要给你们找媳妇了。”
“还能怎么办,随她去吧。她有意,我们也不能明着拒绝。”
“我想问的是……你跟糖儿怎么办。”蔺寒神情肃然地望着他,“如果你们俩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那是最好不过,倘若真的是,你们有想过将来该如何么?”
秦漾撑着竹篙,敛眸无言了。
“念竹,你能不能坦诚地告诉我……”
不待蔺寒说完,秦漾直言:“是,你猜中了。”
蔺寒闻言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很久以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念竹,要不是你亲口告诉我,我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我以为你长糖儿这么多岁,会更沉着冷静些,会更畏惧世俗些。”
“你错了。”秦漾说,“糖儿虽年纪尚轻,却已是格外通透,在许多事情上,他比我更冷静明白,他也丝毫不畏惧世俗的目光。”
“那你呢,你畏惧吗?”
秦漾道:“从前畏惧的,如今想开了。”
蔺寒默然许久才道:“那你们想瞒小姨娘到什么时候。依小姨娘的性子,她知道后肯定要疯了。”
秦漾叹息道:“她若是早一天知道,就会早一天疯。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蔺寒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重复那一句话:“小姨娘会疯的。”他光想象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船缓缓靠岸。岸上是一片青原,野花野草丛生。他们沿着河岸闲走,走累了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歇息。
蔺寒和秦漾下湖去抓了几条鱼。几个人支起木架来烤鱼吃,吃饱餍足后还都笑闹了会儿。年纪最小的糖儿成了被调笑的主。
明琬儿听着蔺寒讲糖儿的各种趣事,忍俊不禁。她问:“我总听你们唤静况‘糖儿’,这是静况的ru名吗?”
蔺寒说:“是ru名。他从小到大别人都这么叫,到如今我们都没能改过来。”
明琬儿掩唇轻笑,她说刚知道静况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时候,还有些讶然,她还以为静况只有十七八岁那么大。
蔺寒哈哈大笑:“糖儿看上去是很年少。”
秦漾冷不丁地说道:“他跟书院的孩子们走在一块,旁人全然认不出来这是个先生。既及弱冠,有时言行过于幼稚,还像个孩子。”
蔺寒笑得前仰后合:“秦漾你作为兄长,居然当着我们的面揭糖儿的短。糖儿年纪小,但也是要面子的呀。”
糖儿懒得搭理他们,拍拍衣上的土站起来,四处走走。他无意间看到草丛间伏着只野兔,万分欣喜地走过去。谁知那灰兔一见他过来,立刻撒开腿逃走了,糖儿也跟着追过去。
42 游湖
糖儿追着兔子越跑越远。眼看他向着远处的小树林去了,秦漾喊道:“秦谧,你别跑太远,待会儿我们就要回去了!”
糖儿专注地追着兔子,没有听见。
秦漾对剩下的三个人说他跟过去看看,说罢将两只衣袖捋起来,起身朝着糖儿追去。
糖儿跟着兔子进了小树林。兔子在草丛间一蹦一跳,他紧跟其后,偶尔扑上前去抓它,结果总是让受惊吓的兔子越跑越快。
他在树丛间穿梭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子间一个空旷的地方。那儿的西面是山壁,弯弯曲曲的小溪流从林间流过。太阳光照耀下来,水面波光粼粼的。
那只兔儿躲藏在溪边的野草丛间,紧张地左顾右盼。糖儿蹑手蹑脚地过去,一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