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给他的,总是好的。就连死后,也不是留下话事人的位置给他,而是留下福泽与平安。
所以他遇到刘方方。同样义薄云天。
他不能让任何人失望,尤其是他自己。
冯庆扔掉小刀,有些无趣地撇撇嘴。他的确很想看辛默求饶,挣扎,但眼见快把人捅死,他还不愿发声,他只能暂且收手。
回头望一眼在他身后,在几人压制下而跪下,泪流满面的刘方方,冯庆觉得更胸闷无聊。
“醒醒。”他抬手拍打辛默的脸,辛默却没有反应。
冯庆加大手上力度,拍打十数下,或者说像掌掴更为准确。
辛默终于睁开眼,有丝清明意识。
“还有件事没同你讲。死要做个明白鬼。你一定好奇怪,为什么我会来浅水湾杨守谦这里等你。”说到此处,冯庆像在期待什么,呲牙咧嘴笑起来,“可惜你好端端颗真心,白送给黎家细佬践踏。”
视线为什么这样红,原来是眼中洇血,连冯庆的脸也渐渐看不清楚。
冯庆又给辛默两耳刮,低头看清他双唇哆嗦。
冯庆于是凑近他,好半天才听得清辛默话:“有仇有怨冲我来,你别动他……”
“你总是这样。”冯庆站起身,怜悯地看着脚下人,缓缓地,他扯住辛默的发将他一把从地上拽起,“连自己都要仆街,还想保护这个保护那个。不自量力。”
海边剩下最后一丝光亮,远远看去,宽阔的礁石上占满人,在海风中上演无声默片,上演一出离别。
两个细小身影渐渐远离身后几人,靠近海浪,那是冯庆拖拽着辛默的身体。
最终来到死亡接线,将辛默的脑袋压在礁石外,他身下是波涛海浪。
他们都听不到身后刘方方愤怒的嘶吼。
“实话我告诉你。黎家细佬可是自愿告诉我,因为他想要我放过他老豆,放过他家姐。这些我都能满足他,而你,什么都给不了他。”冯庆微微笑,这笑声在浪拍礁石中越发Yin霾,“反正你是迟早要死的人,你看,连他都明白这个道理,同我交易时没丝毫犹豫出卖你。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你寻仇与后悔,辛默,带着你的后悔,下黄泉去吧!”
冯庆手捉那把折叠小刀,用力刺进辛默胸膛。汩汩血流出,染红他五指。
他起身,干脆利落将辛默一脚踢下,面无表情看他坠入滚滚水浪之中。
海的另一岸,黎雪英心口忽然传来强烈心悸。
他心神不宁地拉开床,任晚风吹开窗帘,为他蒙上层朦胧的白。
刚冲过澡,身上带淡淡花露水气息,同夏风纠缠一处,明明可以令人惬意,丝丝入扣,他却在这浓郁的夏日气息中不安躁动。
抬头望去,星子闪烁,月色皎洁。
黎雪英忽然想起那夜同辛默在屋顶上看过的夜空,也是如此。
上帝啊,请千万保佑他平安。
夏风忽然强烈,汹涌灌入房间,仿佛真切听到他心愿,要迫不及待为他作答。
风掀开他书桌上小心保管的博尔赫斯诗集——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第三十四章 黎莉
香港,西营盘,半山区。
一辆油光锃亮的黑色轿车正从树荫中徐徐开出,车里坐一对情侣,正朝窗外伸头打量。
黑色轿车终于在一座洋楼前停定。
车内的男人迅速从右侧下车,他身穿修身衬衫,套件休闲蓝西装外套,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再看面容,比五年前已成熟不少,当初在公校中的不可一世已被抹去棱角。
刘培明顺手整理衣襟,绕到左侧时拉开车门,接过车内人伸出的纤手。
女人银色高跟鞋率先踏上水门汀,紧接着就刘培明的手从车内钻出。
她穿嫩黄上衫与白色长裙,马尾高高竖起,在脑后留下随走动而摇摆的发卷,还有一双水光亮足的眼与姣好的脸庞。二十刚出头的女仔,青春无敌,浑身上下每一角落都受过上天眷顾,娇憨神态更仿佛万千疼爱中长大,叫谁看过不心动?
低头吻过掌中的手,刘培明嘴角笑意明显,在阳光下肆无忌惮欣赏起自己的未婚妻。
可未婚妻林小姐似乎没什么好心情。
她皱眉扫一眼面前洋楼,再睇过面前迎上来的别墅仆人,转身问刘培明:“冯生今日在不在家?我们只见黎小姐一人?”
“Darling, 别闹情绪,我好不容易才说动黎小姐同我们约在这个月会面。”刘培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