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又是吊儿郎当模样,“子弹没打到脑袋也没打到身体,再等下去看谁先被找到,谁又先被爆头?”
“至少再过两天,默哥,你的计划都是空手来,让我怎么信你?”
“杀回本埠,拿名单,开诚布公。既然是块免死金牌,我得看看料有多足,够换我辛默一条命。”
“我看不是免死金牌,倒像送死金牌。”刘方方话。
“叼你妈嗨,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
二人找到杨守谦时,他正在书房看窗外落日。老人书桌上热茶一杯,依旧徐徐升热气。
门虚掩,并未真正关上。辛默在刘方方搀扶下,轻叩门扉,他想离开的话无论如何无法在头一句说出。杨伯公说未能给她找到活路,其实帮他这样打一个忙,也算还清当初答应辛柏宏所请,问心无愧。
“夕阳无限好啊。”杨守谦用拄拐隔空敲打,仿佛能敲打在血红的落日上。
只是近黄昏。
三人心中各自念过下半句,屋内无人开口,以沉默相持。
人一生何其短暂,好好丑丑,到头也无人说清输赢,更像平手。
“既然做过决定,现在是来道别?”杨守谦问道,“这两人大屋中实在添不少人气,但有些人留不住,就像夕阳再好,也迟早落海。”
“可明日夕阳依旧会来。”辛默话。
“明日的夕阳就是明日的了。”杨守谦从抽屉中往桌上摔了一样东西,发出沉重声响。
刘方方与辛默目光同时看向桌面,似血残阳映照下,它格外迷人。杨守谦粗糙而苍老的手抚摸过枪身,那是一把保存完好的博莱塔手枪,配三幅弹夹。
“我年轻时跟随你契爷时总随身带,祝愿他给你也带来好运。不,好运或许已不重要,在我们这等年纪的人回头看去,平安才是最重要。希望你不要同我一样,多年后回过头,众叛亲离,没有朋友,兄弟也尽死光,再好的夕阳孤身看,唯独剩这把手枪能为人缅怀过去。”
辛默不知这把博莱塔对杨守谦意义如此重大,当下扭头要走,根本没有上前拿的意思。
“回来!”身后传过杨守谦暴喝。
辛默再次掉头,目光凌厉盯向杨守谦,同样坚持。
“我也被折磨半辈子,再往后,回忆扔掉反倒更轻松。它本身就是你契爷给我的东西,现在转回你身上,也算物归原主。”
半小时后,天光只剩最后丝淡紫色。
刘方方叫来的士,二人同在后座,望向各自不同方向的车窗外。刚才的似血残阳尽管美,但在他们迈出杨守谦大屋的片刻间,就已流失色彩。天光的美总如此,尽管看上去永恒凝固,实际上转瞬即逝。
刘芳芳一如既往不多话,辛默也难得没多话,安静中又想起黎雪英的脸。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很难过?”辛默忽然道。
“会吧。”刘方方面无表情。
“我是否算失信?”
“为什么?”
“我说护他周全。”
“他很平安。”
辛默扭头刚想说话,眼角却从后视镜中撇到不寻常。
两三秒钟后刘方方察觉到刘方方的不正常,浑身肌rou绷紧,身体微略向前倾,是防备姿态。
“怎么?”
“后面那辆车跟过我们一路,五十米远,不追不超。山路几十米不见车,我们走深水湾绕道,它也同样走?”
刘方方立喊停,的士司机在听到他们讲话时便吓到哆嗦。多少浅水湾大佬从黑社会退下的传说他怎会不知,今夕买骨明日斩头,枪杀暗算无所不在,圣母玛利亚,祈祷佛祖上帝和主神,千万别让他遇到特别情况。
“继续开。”辛默掏出博莱塔抵住司机后脑,“前方拐弯放缓速度,冲过弯后加快,什么时候离开浪湾什么时候我收枪。”
司机哪里还敢说不,立马按照辛默说的算。
两人这才全神贯注观察后方那辆车。
在他们放慢速度后,果然后边车依旧保持相同距离,也放低速度,但等他们冲过弯道,立马向前冲时,后边车辆便发觉他们行踪已暴露,立马加足马力直线追来。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辛默同刘方方脸色同样铁青。
“改装车。”对方引擎声快轰走海岸水鸟。
“加足马力十分钟内被追上,默哥,怎么办?”刘方方问道。
“前方浪屿路冲上去。”这句话是对司机说。
刘方方同辛默何等默契,立马明白他意。这段公路绵延二十公里,几乎没有人烟,四下里就只有一辆出租,就算好运碰上别的车来,不见得能借到手,更不见得能抢到手。前方冲上去后,是海峡两岸的青石坡,虽离海平面有一段距离,但与其搏命地跟身后的车玩毫无胜算的赛车游戏,不如利索跳水尚且能保一条命。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跳水。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一次的搏命不知胜负。不到绝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