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奔去了。
“啊,他会走了。”我连连惊呼,心底的喜悦象湖水一样漾开。
愣怔间,他已经冲到了我前面的一米多远,我忙冲上去,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弯着腰张开手,用我的全身心感受着他那小小的身躯与每一个步伐,以备在他摔倒是扶起他。
我一定比他更紧张。
他就这样一直地走下去,走下去。
他会跑了,会跳了,活动半径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游离于我的视线之外,这让我欣慰,也让我不安。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每一步既是成长,也是分离。
是的,成长即分离。每一个孩子都在成长,每一个孩子都在时时刻刻别离着什么,人不会永远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时间在行走,缓慢而又无情,它坚定地冲刷着生命的浮光艳影————
“余米。”
我看见树下的古禾,阳光依然在他身后,投下哑黄的晕圈,
我微笑着朝他招招手。他走上台阶,坐在我的身边。
“我要回去了。最终,还是没有带走你。其实,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姐姐。”
“我一直也希望自己有家人,只是,这种方式————”我淡笑着摇摇头,
“余米,他们都希望留住你的十六岁,可我更希望珍藏你的现在,你是个用心的女人,很真诚的在生活。”
“是吧,也许这样的用心,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能拥有童航,是我的幸运。”
想着童航,我的脸庞只有温暖。好长时间,古禾都在沉默。
“是的,你拥有童航,他是个好男人。”古禾站起身,手习惯地插进裤子荷包里步下几级台阶,背对着我看向远方。“童航是个有骨气的男人,我们设计他父亲,让他不明所以背上了两千万,俞浦曾经找过他,暗示他,离开你他会有更好的前途,他拒绝了。你去机场前昏迷的那几天,我们看到他不休不眠的找你,直到应祺找上他,他拿出的是一张两千万的支票,他说,‘他养的起老婆,不需要老婆为他跑债!’,那笔钱是他母亲的,听说他和他的母亲并不和————-”
咬着唇,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怎能不心疼?十五岁回国后,童航就发誓再也不见他的母亲。十几年的隔绝,让他再去求他的母亲————
我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再心疼也不能哭了,童航不喜欢我哭。
“余米,你哭了,你只会为你的童航哭吗?”古禾回过头,看着我,眼底的悲凉那么明显,“应祺呢?陪伴了你整整二十一年的应祺呢,你会为他哭吗?”
我猛地抬起头!应祺,二十一年————
古禾淡笑着摇摇头,又转过身去,
“错了,不是二十一年,是一辈子,一辈子————如果说俞浦执着,应祺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不承认,他自己不承认。他嘴里说恨你,毁你,让你和他一样孤独一辈子,可是,他哪件事又狠得下心?余米,你知道吗,十年前你们的那个夜晚,是应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十年来,他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吃斋念佛,他说这样能让他记住恨,记住你毁了一切纯真的恨。可是,每一次念佛,他都在念你啊,念你们的回忆,念你们可能会有的将来,他常常呓语的是,‘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出家,为什么不让我出家,又不陪我走完一尘缘。’余米,你囚禁的是应祺一世的执念啊!”
“我——-不知道————”终于还是哽咽地说不出话。罪孽深重,我罪孽深重啊!
“余米,别哭,别哭,应祺如果知道你会为他流泪,他会心疼的,他一直心疼着你。”古禾蹲下来,跪在我面前,擦去我不住流出的泪,“十年前,他一声不吭离开了你,不是去欧洲,而是来到了日本,因为,那里是你的出生地。他一直在找你的父母,可是没有结果。这个计划,也不完全是他的私欲,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我跟你说过的全是真的,我的父亲确实深切地思念着毛源夕哀,只是他们并没有孩子。你也见过夕哀的画像,她的气质和你真的————我很想让你永远陪在我的父亲身边。”
“余米,跟你说句实话,这件事,俞浦狠的下心,我也狠的下心,只有应祺————机场那会儿,我确实是恨着应祺的,他为什么要去告诉童航一切,你本来是会跟我走的————直到我找到这样一句话,”古禾扶住我的双肩,眼睛定定看着我的双眼,“在应祺小庭院里的菩提树下,我看见刻着一行小字,‘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余米,这是应祺的心愿,也是,我现在的心愿。”
“余米,我们祝福你。”
含着泪,我微笑着点点头。
成长亦分离,也许,此刻起,我真正的和过去分离了。
我
站在那沉沉的夜幕下,
倚着高栏
只听到夏虫低低的yin唱
凝望着茫茫星空
却再也找不到那颗曾经的明亮
我的灵魂在夜风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