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故意让自己中毒,也没有用格外手段阻止毒性扩散,任由毒物侵蚀这个身体。如今虽然得了扶阙和太医们研制的解药,她的身体仍旧很虚弱。
倪胭小睡了片刻,便被自己的一阵轻咳吵醒。
她略皱起眉,摊开掌心瞧向掌心里的星图。
她这具身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三个攻略目标的星图也都有了变化,三个人都又亮起一颗星。夷潜和胥青烨都是六颗星了,而扶阙也有了四颗星。
不多时,胥青烨过来。他亲自抱着好大一坛青瓷鱼缸,鱼缸里浮着几片荷叶,两条鲤鱼在水中缓慢地游荡。
“给你解闷的!”胥青烨把重重的鱼缸放在桌子上。
倪胭的目光在胥青烨挽起的雪发上扫过,她笑着去拉胥青烨,让他在身边坐下,她慵懒靠在他怀里,说:“青烨,宫里好无聊。”
胥青烨稍显犹豫:“你的身体……”
倪胭不开心地皱起眉。
“好了,你想去哪儿?我陪着你,都陪着你。”胥青烨立马改口。
倪胭展颜而笑,她挽起胥青烨的胳膊,亲昵地说:“病了一场闷得太久,就是想出宫去转转。陛下的行宫那么多,哪里都好。哦,还要陛下陪着才好呢。”
“好,都依你。”
都依你,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别再走。
倪胭靠在胥青烨的怀里,纤细的手指卷起一绺儿他的白发,目光有些微的空洞。
她安静地望着胥青烨的侧脸,在心里悄声问:“倘若梦境成真,你该很难过吧?”
倪胭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这世间恨她的人那么多,她不介意再多一个。
·
边疆战事越来越严峻,然而胥青烨仍旧不顾朝臣反对,带着倪胭大张旗鼓地去行宫。
倪胭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每日还需用药。这次前往需带太医随行随时照看。然而在出行前,胥青烨忽然改了主意,让扶阙同行。
扶阙每日需给倪胭诊脉三次。
时常倪胭懒懒起来,云鬓倾斜衣衫未换,便绕过屏风,让扶阙诊脉。扶阙每次给倪胭诊脉时,屋中必然有侍女,而且绝大多数时候胥青烨也是在场的。
扶阙从容淡定地给倪胭诊脉,正如寻常太医。他极少开口,但凡开口所言之事全部关于倪胭的身体。
就连眼神,都是克制的。
倪胭以一种同样疏离的态度对待他。
两个人如陌生人,好似未曾同生共死,也未曾旖旎亲密过。
这一日清晨,扶阙再来给倪胭问诊。他来时倪胭还没醒,被秋往安置在偏殿相侯,等了好些时候,才被请进寝殿。
倪胭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眉眼间带着几许惺忪倦意。她在八角桌旁坐下,没像往常那样伸出手,而是说:“国师,我昨天夜里做了很多梦,搅得心神不宁。不知道国师大人能不能帮我解梦。”
“且说。”扶阙一袭白衣立在桌旁。
“我梦见一个女人,她坐在竹叶铺满地的竹屋前,一边望着高台上的心上人,一边抚琴。她弹了一首又一首的曲子,把所有心思融在琴音里。可她的心上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心乱了,曲子也弹不下去,成了一首又一首的残章。”
“国师大人,这梦何解?”倪胭嫣然一笑。
不施粉黛的模样,还有几分病弱的柔丽。
扶阙抬眼,望向倪胭的眼睛。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你身体尚未痊愈,应当少思虑。”
倪胭望了他好一会儿,垂下眼睛,握着帕子掩唇一阵轻咳。随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咳嗦,脸色也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
扶阙淡然的表情终于动容,他在八角桌旁坐下,朝倪胭伸出手,指腹搭在她的皓腕上为她诊脉。
屋外传来胥青烨的声音,他似乎在发怒训斥旁人。
“如今边疆吃紧……”
“一切按照孤说的去做!”
屋子里的秋往小碎步往外走立在门口相迎。
在胥青烨还没有走进来,秋往又背对着倪胭和扶阙时,倪胭忽然手腕翻转,握了一下扶阙的手。
扶阙一怔,抬眼望向倪胭。
倪胭轻轻抿起嘴角,带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妩媚笑意。待扶阙想要再细看,倪胭已经收回视线,起身迎接迈进屋中的胥青烨。
扶阙脸色沉下去。
他起身行礼,三两句话后便告退。他沉着脸走在行宫红墙绿柳之下。
这算什么?
愚弄?
先前的关切仿佛成了笑话。
而如今他抛下其他事物来这里当起她一个人的太医了。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秋往慌忙追过来。
扶阙的脚步一怔。
“我们主子又咳血了!”秋往急切地说。
什么愚弄没什么笑话都被他抛之脑后,扶阙眼前浮现倪胭苍白病弱的脸色,他心中惶惶,急忙折回倪胭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