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气。
段佩容赶忙道:“你……自然不是……”说的很小声,抬头时撞上自己师父意味明了的目光,脸皮本就薄,被这样扒开了看,顿时连脖子根都红了。
蓬莱仙人咳嗽了两声,他虽见过识广,可是……乖徒儿,你沉迷红尘,好歹也找个貌美家眷,生儿育女,为师圆寂之后,也好向你娘交代。他上下打量了白月,银发金瞳,他活着千余年所见所闻,这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见爱徒望着这九尾狐也是眼波温柔,宠溺满溢,便知人界这些年,佩容过得不错,就像慧娘当年曾说:短短在世,得一心人,足矣。他想,佩容这孩子,应该是幸福的。他的性子随了慧娘,总是知足而快乐。
可是,他来打破这样的平静,也不知佩容会不会恨他……
段佩容在心里衡量,有些事情说开了会更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更何况是师父呢?他老人家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师父,山中那人……是我父亲……对么?”明明猜到答案,却执拗想要证明,证明这世上他并不孤单。
蓬莱仙人敛了笑,微微撇开眼,看了看黑衣人,又看向段佩容,那一瞬间脑中千回百转都是很久之前的画面。许久,他才点了点头,缓缓道:“是的……”
白月皱了皱眉,想来思去,真没想到那乱世魔王会是段佩容的爹?那该如何是好?
蓬莱仙人又道:“我与修本是挚友,千年前仙魔大战,你爹为了困住魔王将rou身化为镇妖塔,元神分崩离析。我逆天而行强行将他的一缕游魂带入人界,寄生于佛驮山上一株吸食天地Jing华数百年的兰草之中,我本没有寄予希望,只想着借着那珠有灵气的兰草保存修那残存的魂魄……只是……我没算到后来……兰草被移走,几经转手,落在了慧娘那里。人类的思念和爱慕,真真是强大的力量,慧娘带着修的本命兰草几经波折,最后又来到了佛驮山这处风水宝地。修与慧娘有过最美的日子,至少那时他们是幸福的。直到后来,我收到修的意念,他求我帮助他,等我赶到时,修已经无法维持人形,蕙娘便整日守着那株兰草。那时的修已经感受到寄生于他元神之内的魔性,他只能选择再次沉睡,希望能消散魔性。我将慧娘带回蓬莱,生下了你……”
“慧娘去世时,你曾托我去过黄泉,我没能寻到慧娘魂魄。六界之中我也找过,慧娘魂魄回到了佛驮山,化为一株牡丹,就长在修的兰草旁。我想,他们也算是在一起了,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本是美满的……可是,当你有了愿望,便会滋生欲望。修看着那朵牡丹,突然希望能从花蕊中看见慧娘的魂魄,即便是游魂,只要能四目相望,也是好的。他守着那株牡丹数十载,天天等,月月盼,年复一年……可是,慧娘的魂魄已经变成了一株牡丹……普通的牡丹……没有灵魂的牡丹……当他用第一个人类女子的魂魄浇灌牡丹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三个、数百个亡魂不过是数字罢了……随着他的膨胀的欲望,还有那逐渐觉醒的魔性……
“我不能继续错下去了,因果循环,当初我若非强行拉回修的游魂,以修的修为和德行,辗转天地数百年,指不定已经降生在六界之中。慧娘也不会遇见修,她本事十世好人,过了那一世,便可以投身于天界,获得数千年寿命……是我……一时的欲念搅乱了轮回,扰乱了六界……”蓬莱仙人目露悲伤,笑的惆怅:“所以,我要摆正错乱的轨迹……不能继续一错再错……”
白月感觉段佩容的背脊僵硬,身体细微的抖着,强压着内心的惶恐。他将嘴唇贴在那人耳侧,低缓沉稳的声音安慰道:“不急……有我呢……”
是呀,我不是孤军而战。段佩容心理安慰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强打Jing神道:“师父……说的是,道理……徒儿懂,只是……这关乎……徒儿双亲,恳求师父……将决定权……交给徒儿,我定会……还人界……一个太平,绝不……包庇纵容……徒儿求你……请师父……给徒儿这个机会吧……”
蓬莱仙人心里也是闷痛,他又何尝能下得了手。“佩容,修已成魔,不将那魔魂斩草除根,祸患无穷,那时不单单是人界受难,六界都将不得安宁……”
段佩容觉得有些昏沉,气血翻腾着,强撑着意念,道:“师父责怪徒儿自私也罢……为人子女……未尽到一天孝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母魂飞魄散……总会想出办法……就给我两天时间……就两天……”
段佩容只觉得喉头一股血腥起起伏伏,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眼前已是一片模糊,耳旁白月似乎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抬眼望去,只能看见白月的轮廓,接着陷入黑暗。
白月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小心将他平放好,盖好了被子,才起身走到蓬莱仙人对面,冷眼望去,缓缓道:“老道,你刚才绘声绘色说了半天,说给我听的吧。”
蓬莱仙人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位仙友,你想多了。”
白月Cao起双手,上挑的狐狸眼直视过去,冷笑着勾起嘴角。“你们二人,时不时的打量,看猎物一般,当我没看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