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卞玉京也是个有性格的。她来出卖色艺也只是生活所逼的权宜之计,并没有打算完全出卖自己的灵魂,甚至,即便在应酬欢客时,也有着自己的个性与坚持。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屑于去当什么田畹的笼中女人的。
所以,那一日,几个姐妹同游,卞玉京微醺之下,表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碰死在秦淮,也不将自己整个卖了。
席间,众姐妹无语,想起彼此的遭遇,一时间无语。
寇白门先是拍案而起:“实在不行,我劫了你走便是!”
她倒是真潇洒,这些年做了不少快意人生的事,已经在坊间被称为“女侠”。
她开了口,自然是说一不二的。
我这个做师父的反而有了私心护短,轻咳一声道:“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你真的劫了玉京走,那以后呢?你们两个要如何谋生?这且不论,只说田氏权势滔天,那是皇家的势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两个,又能逃到哪里去?”
众人都叹气,以为然。
唯有寇白门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席后,寇白门找我冷笑:“师父你这些年越发会做人了。”
我一窒。
她这句“会做人”里的讽刺,我自然听得懂。
只是自知理亏,也便不好反驳。
她却得理不饶人:“师父如此知道明哲保身,想必将来定是福寿双全的。只是不知,当初师父是怎么突然好心救了徒儿的?”
我无语。
叹息:“这不是一回事。”
“有何不同?”她咄咄相逼,“难道以师父的武功,真的怕那田畹吗?就算我的武功不够,加上你的,还怕逃不出去吗?”
自然是不同。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任务,不能逃。
我如是想着,却不能明言。
寇白门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自认理亏,也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感叹道:“师父,你变了。原本,我以为你是女中英豪,跟我遇到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可是,当年,你嫌弃我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那会我就觉得你俗了。如今,你又跟这样怕事……我更瞧你不起了。相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是何等的潇洒人物!”
说着说着,她眼眶竟有些shi润。显是真的激动了。
“我……我当年并不是嫌弃你金枝玉叶……我,真没那意思……”我只能解释这句。
“哼。”她却一跺脚,走了。
一脸的怒其不争。
看着她的背影,我陷入了深深的惆怅。
毕竟,上一辈子作为马湘兰,是随心所欲的,平时也算豪爽。而上上一辈子,跟着简无心一起泛舟江湖行侠仗义,更是快意恩仇。所以,当初见了寇白门被欺负,想都不想便直接将她救了。如今这般忍气吞声,倒确实不是我的个性了。
更何况,我早已是武功绝顶的人物。
好,寇白门啊寇白门,你敢,我有何不敢?
我还是你师父呢!
如此想定,我便真的计划救走卞玉京了。
然而,当我去找卞玉京商量时,只闻见她的哭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弱弱地问拦住我的侍女。
侍女摇摇头,示意我回避。
我只得先退下,一直等了很久,仍不见她来见,忍不住便拉过侍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着屋子里好像不止卞姑娘一个人的声音呢。”
那侍女也红了眼圈,大约心里也一肚子话,被我这么一问,也便说了:“唉,还不是圆圆姑娘在么。我们姑娘交了圆圆姑娘这个朋友,也是值了!那圆圆姑娘为了保全我们姑娘,主动交好了田弘遇,让他劝田畹打消了抢我们姑娘入府的念头。这不,我们姑娘安全了,圆圆姑娘却要进京了。”
“什么?”
我身子凉了半截。
居然,陈圆圆终究还是进京了!
原来,真正的大历史,从来不会因我而改变么?
从卞玉京府上告别出来,我用自己的轻功爬上了卞玉京的房顶。将琉璃瓦掀开,看见了里面相拥哭泣的两人。
应该说,哭的是卞玉京,陈圆圆反而在含笑抚着她脸颊安慰,只是眼圈也红着。
烛影之下,两个绝美女子,成双成对,相拥相依,竟是别有一种暧昧的情怀。
接着,我发现,不止是暧昧了……
两人抱着哭了一阵,陈圆圆竟含笑亲了卞玉京一口。
那一刻,卞玉京整个人都怔住了,如被点了xue一般。
而陈圆圆的泪,也在这一刻流出。她再度吻上了卞玉京的额头:“其实,只要你好,我就好了。玉京,我喜欢你。”
卞玉京怔在当地。
陈圆圆既然开了口,便一泻千里说了下去:“我喜欢你肆意挥洒的个性,喜欢你天生的高贵,喜欢你的才华,喜欢你的诗酒豪情……”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