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不为瓦全。
可如今她却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既不屈服,也不逃脱,心中犹自抱着那点连自己都无法全然相信的希望。
她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也不知外面过了多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漫长的一生。
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
南乔究竟在做什么,她是不是找不到温云岫,她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柳初年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反复问自己这些个问题,但自然也是没有答案的。
所以她就抱着残存的那一丝光亮,熬了过来。她想,再等等,若南乔还是不来,那她就妥协了罢了。
“帝姬……”有侍女送来饭菜过来,还十分贴心地准备了一壶茶。
她神色并没有不屑或亦是旁的什么,反而有些近乎虔诚的意味,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初年。
柳初年注意到这一点,勉强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侍女有些不敢直视她,低头道:“帝姬或许不记得我了,但您救过我的妹妹。”
“怪不得你对我多有照顾。”柳初年抿了一口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以后不必如此,免得元敏再看不过你,故意找你麻烦。我做那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念念不忘。”
“那些事情对您来说虽不值一提,但对我已是天大的恩德。”侍女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柳初年,“您为什么不愿回晋国呢,晋国的子民都在等着您啊。”
柳初年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茶盏,抬眼看着她:“我当了二十一年晋国的帝姬,自问该做的都做了。如今我想要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再当什么帝姬了,我倦了。”
侍女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她平静的眼神:“可是,您终究是晋国的帝姬啊。”
“很多东西是我不能改变的,譬如是凤钺的女儿,譬如是晋国的帝姬……”柳初年顿了顿,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勾唇一笑,“与元真、元敏比,我自认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生育之恩、供养之恩我都已经报完了。”
她看着侍女失魂落魄地离去,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沦落到要跟元真、元敏相比较。
柳初年扫了一眼留下来的饭菜,感觉没有一丝胃口,便只捧着茶盏小口喝茶。
牢门突然打开,她下意识地一僵,感觉伤口反射性地有些发疼。
她缓缓地抬头看去,是凤钺。
柳初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默不作声地继续喝着自己的茶。
“看来你还没想通?”凤钺驻足在台阶上,眼中无悲无喜,仿佛下面呆着的是个不相干的人。
柳初年以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凤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别怪我了。”
柳初年抬头看着他,笑容有些发冷:“怎么?您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手段吗?”
“五石散。”凤钺轻轻一笑,低声道:“元熙,你听说过吗?”
柳初年脸上的血色褪尽,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茶水飞溅到她的衣裙之上。
第26章 .南乔(三)
仁佳长公主是个极其眦睚必报的人,南乔深知这一点。
自小开始,她便一直端着一副仁慈长辈模样,但一旦南乔对她有何冒犯,她转头就能捏个不敬长辈的名声扣在南乔头上。
南乔也知道不可能从仁佳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一旦她承认与晋国凤君相识,那她就摆不脱“叛国”的罪名了。
南乔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执意要将仁佳抓回来,那么她很有可能在秋猎之后就会去找晋国凤君讨要说法,自己也就可以借机找到他的踪迹。
但她当时太过激动,以至于没有思虑周全。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姨母,你说安慧知道这件事吗?”南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您老谋深算我挖不出什么东西,那安慧那里呢?”
仁佳脸色微变,但瞬间就又恢复如常:“安慧是正儿八经的皇室郡主,你以为你能对她做什么?”
南乔敏锐地捕捉到她那些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笑道:“大概这些年我都太温和了,以至于您真的以为我只是您的侄女,安慧郡主的表妹?您别忘了,我是这南梁唯一的帝姬,纵然你们拼了命想撼动我的地位,我都还是这南梁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如同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可以让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中,我照样可以捏造个罪名安到安慧身上。说起来,秋猎的时候她不是还惊了我的马吗?您说,她会不会是有意的呢?”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在说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家常。
仁佳终于意识到,如今的南乔早就不是当年可以任她揉扁搓圆、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南乔帝姬了。
“南乔,就算你顶着帝姬之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