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川走到窗前,在清水里濯了濯手。
他至今,还未碰过她,或者说,他还未碰过任何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炸开来,酸酸涨涨,满嘴苦涩。
是因为,永失我爱么?
无数个无眠的夜里,她睡不着,望着那洒进来的一地月光,听着枕边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于是,可悲的是,天地间,又只剩了他自己。
顿了好久,低头却看见那一片墨迹,他本想临一遍口中念叨着的诗,如今怕是不能。
她进两年,却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来人眉间尽是忧思,一张刚毅的脸上,眼中灼灼。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二哥,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那个人,脾气愈发古怪了——
滴水皈依大海,再未出现。
心里一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所以,她不必问,也不想问。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朝廷还不知,是我们兄弟吧?”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湛了。”
这一处清寂孤幽的村庄,位于岭南不远,恰如世外桃源。
朵澜。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寒烟也觉得怅惘,说完,叹了一声。
“香川,你这边倒是雅兴,我看,这朝廷都要出兵,来铲平这里了!”
松木特有的清香,被山风袭来后连着那绵绵的香气,吹进房间。
她脖子间,
卷五 重华 098
他总是翻身后,轻轻拢住她的肩头,灼热的体温暖着她,喊一句“澜儿”,便沉沉睡去,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男人二十几岁,不知为何,面容却那般宁静安然。
司命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举止从容,手握羊毫,男人叹了一句,一个分神,手上的笔尖,淌下一滴浓墨,氤氲了雪白宣纸,化开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面色沉静如水的神教教主,在同他最忠心耿耿的*对弈。
韶华的年纪,却守着一个男人,忍着一份寂寞,她独处的时候,也会怅然。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到无往城,就要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放下杀戮,放下一切。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是,有一张命运的网,要从天而降。
“我每个月都派人去找,可是,回来的都没有消息……”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那一排纸上的字迹,虽污了大半,依稀可见,纸中央,有个女子的名字。
“教主,属下承让了。”
他望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浑然不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生动鲜活的一张脸来。
胜负已分。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那无往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咬住唇,不敢发声,不敢吵醒他。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皇帝猛地睁眼,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汲香川不知朝廷为何,要将视无往城为眼中钉中刺。
胡贵妃聪明地没有开口,她是自幼就被父母寄予厚望,训教成标准的高贵妇的,何时出声,何时闭口,拿捏得最是好。
窗外笼着深山中特有的薄薄雾气。
面前的汲寒烟,有些暴躁地摇摇头,他们兄弟早已不理会江湖恩怨已久,只是当初在这里落脚,也想给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回头的机会。
男人听了,却只是歪歪嘴角,然而,兴致断了,干脆放下毛笔。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