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听来诡异,令人牙酸。
来人提着盏飘摇欲坠的白纸灯笼,行得缓慢,绣着暗色花纹的白色披风,在夜风中被吹得一鼓一鼓。
看身形,这应该是个柔弱纤细的少女,身量未足。
一手灯笼,一手食盒,叶朵澜走得缓慢,绣鞋下,便是那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她曲曲折折地上着小楼。
“香川少爷。”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顶层的门紧密,一丝声响也无,令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人。
从门缝窥去,那老旧的屋内黑漆漆一片,夜风穿过灰白的老墙,呜呜的声响叫人害怕。
若不是汲寒烟告诉她,她恐怕也要转身离去,这,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呵……
弯*,放下食盒,朵澜提高右手的纸灯笼,试图将周遭看清一些。
屋内桌椅床榻俱全,只是未掌灯,看不清,朦朦胧胧的轮廓,有些骇人。
已是七月底,且不说明月,连繁星也不见几颗,朵澜心生疑惑,隔着门,耐着子又唤了几声:“香川少爷,我是朵澜,给您送些吃食……”
偌大的老宅院,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弱弱的回音空响。
然而期待中的汲香川,却一直未现身。
朵澜有些丧气,她身子已养好,汲望月诊了脉,已无大碍。而汲香川仍旧在汲家老宅的死人谷思过,她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叶朵澜,弃命山庄的第一杀手,只是不知道对上武功深厚的三少爷香川,在这漆黑夜里,若是偷袭,可有一星半点的优势。
然,此时,香川却似乎,不在这里?
她紧了紧身上披风的系带,暗道这死人谷果真如传言般冷安静,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朵澜拾起地上的食盒,又挑了挑灯笼里的蜡烛芯子,朵澜抬脚欲下楼。
忽然,她好看的眼睛眨了一下,那感觉看上去就像是过年时小孩儿盯着爱看的皮影戏一般,慢慢地,就那样眨了一下。
空气有些凝滞,仔细辨别,还有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甜香味道,不腻人,自有一股高洁清香。
朵澜细细嗅来,竟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遇见过。
她牵动嘴角,绽出一朵冷笑,不远处的那人,似乎,已经盯了她不短时候呢。今夜,到底注定要不虚此行。
就在同一时刻,她手中的食盒,已经被她大力掷了出去,速度惊人,带起了一股疾风!
“嘭!”
食盒跌落在地上,红木雕的盒盖儿滴溜溜落在地上,饭菜的香气萦萦,给这死寂的夜晚,添了一缕真切的味道。
倒是可惜了一地珍馐。
朵澜撤回手,有些惊讶地打量着来人,这世上能如此轻松便躲开这一掌的人不多。
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卷一 含苞 024
叶朵澜稚嫩的脸上,此刻已布满了肃杀,眉睫在月光下,似乎沾了一层冷冽的冰霜。
“死人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何况,你扰了我的好事。”
她手上凝了一股真气,随时可以再次出手。
眼前的女人闻声,终于慢慢伸出一只瘦弱而异乎寻常白皙的手,不疾不徐地解开了自己斗篷的系扣,露出原本掩在帽子里的脸来。
她的眉眼致,虽然看上去已不十分年轻,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引起叶朵澜的倒抽一口凉气。
真正令她有些吃惊的,是这女人死一般沉寂的面容,毫无生气的脸!
再沉默,再内敛的人,也不该有着这样的一张脸,像是一个泥塑木雕的玩偶,若不是那黑色的瞳仁间或一动,叶朵澜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假人儿。
而她过于苍白的脸,像是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细心的涂抹勾勒,自内而外散发着的寒气,清冷得像一抹悠远的白月光。
“你……”
朵澜止不住上前,不期然刚巧踏上一块儿瓷碗的碎片,“喳嘎”一声,惊得她连连退了一大步。
好强烈的气场!她忙稳住心神,不敢再去看那女人的眼珠儿。
江湖早有传闻,许多秘术邪道流传甚广。习练这种邪功的人,本不用亲自动手,甚至只消你看上一眼,人便一命呜呼。
如今看来,这女人,果然大有问题……
就在叶朵澜暗自戒备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女人,开口了。
她的嗓音嘠难听,和她美艳的长相形成了强大的反差,沙沙的哑音回荡在夜空里,瘆人之极。
“姑娘,你锐气太盛,多忧多思,又做过损少德之事,已经损及命数,不久将有一场大劫,若能安然度过,则自此一帆风顺,福寿康宁;若有什么闪失,恐怕连高人也无法保你周全啊……”
她絮絮地念叨,手不停地在口比划着祈祷的姿势,头垂下,眼睛盯着脚尖,更显得骇人惊异。
朵澜仿若耳边响起炸雷,锐气太盛……损少德……这女人竟是一眼便看出自己的一副好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