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是不是事先就有了准备?
这场意外,当真,便只是意外么?
楚离静静地看着他。明澈的目光仿佛能映出万物的本质,白羽衣忽然觉得自己即便能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这双眼睛。它仿佛能剥开那鲜亮的外壳,将内心的贪婪、渴求、野望种种不可言说的心思曝露在阳光下。
洞察一切。
楚离苦修多年的纯澈心境之法终于有所成就,由内而外,净如琉璃鉴照人心。
心境,亦是心镜……
白羽衣本能地察觉到什么,面色微微一变,目光中飞速略过一丝杀机。
这样的人正是他剑道的克星,若能看破他的谋算,那么自然也就能破得了他的武学千羽玲珑剑。
玲珑剑,玲珑心。
他本就是在那淬了毒变了质的环境中长大,运筹帷幄犹如呼吸。白羽衣的剑道也正是诞生于此。
天下事,天下人,也不过是盘中棋子,端看你敢不敢下。他平复心情,言笑如常:“实不相瞒,这里虽是魔窟,不显于世,却是和冰崖一同齐名的秘境。这外围的星光传承不过是失败者所遗留,不值一提。真正的宝物就在这座核心大殿中。”
“冰崖有的,魔窟未必就没有。”
白羽衣轻柔的语声并未打动楚离冷寂的心,幽篁辗转千年,如此处有那玄牝珠,必然不惜一切代价早已取走,他即未提及,这里自然不会存在。楚离移转目光,看向那如水屏障,目中泛起三分了然。
“你的剑,破不了它。”
纵使白羽衣腹中千般巧语,也被这一句噎在喉中。
殿宇中那玄妙威势浑然天成,飞檐上的铃铛不知是何材质,震动一下竟能引动这股力量在殿外铺陈开来,上天入地,清脆的铃铛声不绝于耳,然而却也将那殿宇牢牢包裹住。要想入内,势必要将之破除。
白羽衣的剑道,楚离虽不知源于何处,但却离不开一个“借”字。要借力,就必须先有力。自然之力无主,借之无妨。人之力在心,算计可用。但这威势显然要比他们这些达到天地之境的人高明不少,白羽衣当然借不到什么力量。若是硬撼,只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白羽衣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自讨苦吃。
人如其剑,剑如其人。
他即便没有和楚离交手,单凭通身剑意,便能看出几分。楚离的剑道锋锐无双,冰寒刺骨,用来破除障壁岂非再合适不过?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一语道破他的难处。
面色不变,白羽衣笑的更为轻柔,“不错,在下的剑,不适合破障。还需仰仗宫主出手。进去之后,殿内宝物自然也应由宫主先挑选。”
蓦地掌中星子跳动,似有些急迫,在柔软的肌肤上滚来滚去。
微微收紧手掌,楚离双目中泛起冷色:“这殿宇中,当真有宝物?”那语声中带了说不出的讥削,而渐渐漫起的剑气拂过静静垂落的衣袂,空气扭曲了一般向内塌陷,映得那似白非白衣衫上的烟岚暗纹微微模糊起来。
剑意如chao,剑气如水。转瞬间便倾盖这一方天地。
便见那霜白寒气升腾,在这飞驰的星子之间隔出一个静谧的空间。
“自然是有的。在下自问已奉上足够的诚意,却不知……”白羽衣笑意微敛,“宫主这是何意?”
“杀你。”
话音落,大千琉璃世界蓦地裂开一道狭长深幽的裂隙,比闪电还快的剑光已近在眼前,霜白模糊的剑气后是远处楚离静静锥视过来的目光。
分光掠影术!
“——!”
太快了。
白羽衣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动手,即便有所防备,也绝想不到,楚离的剑竟是这么快!
快到连残影也无……
长袖一震,白羽衣身体只来得及侧转半分,便见那流星般的霜白剑气在他身畔遇到什么阻滞似的,嗡然作响,摩擦处迸射出的无数气流却化作翩跹白羽,撕裂琉璃世界,轻飘飘地倒卷贴去。
白羽还未贴近,便被从天地间巨大缝隙中呵出的磅礴寒意,咔嚓嚓冻结成无数瑰丽冰纹。连那还未张开的琉璃缝隙也被一扫而过,封将起来。
天地、星光、人影、白虹,都被这一剑扭曲成无数模糊的影子。
白羽衣面色一白,刺啦一声,右臂长袖便被一道白虹擦过,带出一线血珠。
剑气却携裹着碎裂的白羽冲向那水一般荡漾的屏障。十尺、八尺、六尺、四尺……到得尺许,剑气蓦地长身一转,流过一道弯月冰痕,却将那些个冻结冰封的碎羽洒向前方。
千羽玲珑剑意没了束缚,顿时划破常人不可见的琉璃世界,一股股绵柔之力顷刻将碎羽修复,同时更幻出数百灵羽虚影,轻飘飘地……
落入那如湖水般的屏障上——
“不好!”
白羽衣这才意识到楚离的意图,面色登时苍白如纸。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