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眼神。外公和舅舅接连离开后,外婆一下老了许多,憔悴和衰老将她素来健康的身体抽空,所有生活的富余在短短三内离开了她,她成了个干瘪,多病的老太太。
“舅舅出事之前,每天下午我都是在外婆家写作业,和她说说话,等吃她煮得饭菜,后来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妈那时工作比我爸好,她放不下工作,外婆一直都对我爸很好,他是个孤儿,外婆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所以那时候是我爸换了个清闲的单位,照顾外婆。
“我那时候在读小学,每天放学后就去医院写作业,我爸下了班,先回家煮晚饭,做好了就分成三个饭盒带到医院里去和我还有外婆一块儿吃。”
故事说到这儿,薛缪看看陈幼雪,他似乎预料到那最后一则死亡通知的电话与谁有关,他道:“那个奇叔叔是你们家亲戚?”
陈幼雪把糖果包里最后一颗荔枝味的软糖挑了出来,眼睛半垂着,说:“派出所通知外婆,外公淹死的时候,其实我还不太知道死是什么,我就记得外婆站在墙边,我问她是谁找她,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说话,也不看我。太阳要落山了,外婆站在Yin影里。我很害怕,就过去抱住她……后来舅舅出事,外婆接了电话一言不发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没好事,那天一定还是个黄昏……
“外婆总是会抱一抱我,拍一拍我,对我说,你外公啊,你舅舅啊,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我们最后都会去那里和他们汇合,不要怕。”
薛缪把陈幼雪手里的糖果包抢了过来,往里头一瞅,大呼小叫:“你这个狡猾的人类!你怎么把荔枝味的都吃了!那个最好吃!”
陈幼雪的双手垂到了身侧,一阵风过来,他的人跟着轻轻摇摆,薛缪抓住他的手,他担心他会被风吹跑了。他好轻,轻得像一朵盘桓在心头的愁云。
薛缪攥紧了陈幼雪的手:“我不要吃了,还给你吧。”
陈幼雪说:“外婆接到的最后那通电话是我打给她的。”
“我在公用电话亭里,那天下很大的雨,街上出了车祸,我不知道该和谁说,只好打给外婆,告诉她,我爸先去和外公还有舅舅汇合了,他走了,他去了那个地方,我问外婆,那个地方在哪里,地址是什么,我也想去。我要去找他们。”
陈幼雪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也有一秒的停顿。薛缪拖着他往前走:“天要黑了,快走,快走。”
“我爸我妈才离婚不久,我被判 给了我妈,我和她吵架,去找我爸,远远看到他就想跑过去,我没看红绿灯……我爸冲过来,把我推开了……”
“走啦……走吧。”薛缪说,陈幼雪虽然轻得能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但他拉不动他。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有很多密切的关系呢?”陈幼雪抬起了头,他看着薛缪,很是费解,“他们去了一个地址不详的地方,要怎么找啊?”
薛缪不看他,夜来了,天黑了。
他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狐狸嘛,我和你们人不一样。我要走之前一定会给你留个地址,哎,我有手机,我们还可以Face Time啊!”
陈幼雪急了:“我都不去美国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薛缪回国头,两人大眼瞪小眼,薛缪一撇嘴,撒手说:“假如,如果,倘若,If……你懂不懂啊??我好好的去别的地方干吗?真是人狐有别,语言不通!没法儿和你交流。”他说完大步流星闷头就往一条小路上走。陈幼雪追上去把他往回拉:“懂了,懂了,你别生气啊。”
薛缪甩开他的手,还是自顾自往前走,陈幼雪无奈道:“奇叔家在这儿……你那是往山里去的路……”
薛缪一楞,停下后来了个大转身,气鼓鼓地甩了个眼刀给陈幼雪,往反方向走去。陈幼雪没动,看薛缪迈出两步后又停下了,转头找到他,挑起眉毛粗声粗气地问:“你倒是说你奇叔叔是哪家人家啊!”
陈幼雪摸摸鼻子,心下感慨,原来遛狐狸根本不用牵绳子,比遛狗方便多了。
陈幼雪口中的那位奇叔叔是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村民,得有四五十了,小时候和陈幼雪的外婆做过几年邻居,后来他娶妻生子,从原先的家里搬了出来,在村东头开了间烟酒铺子,外婆回乡后,许多事都是他在帮忙照应。
薛缪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陈幼雪被奇叔拉去辅导自己的孙子做暑假作业,孩子叫阳阳,今年读一年级,正趴在餐桌边上,很是用功的样子,结果陈幼雪和奇叔一过去,他赶紧捂住了作业本,奇叔嗓子一高,把他作业本抽了出来,一看那白本子上全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小人,把阳阳好一顿教训。陈幼雪帮着劝了两句,阳阳偷偷冲他吐舌头,奇叔走开后,他对阳阳昂昂下巴,阳阳瘪着嘴抽了张白纸给他,抓抓自己刚才被揍的后脑勺。陈幼雪在白纸上先画了一张脸,那脸有些像奇叔,他支着脑袋把纸递回去给阳阳,阳阳拿到纸,说了句:“你这个不像!”
他提起笔唰唰唰就在边上画上了,他和陈幼雪这么你来我往,挨个画起了家里人,乍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