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想起中年男人的眉眼,确实与陈衍有几分相似,原来是陈衍的爸爸。
“大家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程川淡淡开口。
陈衍转头望着他,山间没有路灯,昏暗的车内能看见程川的侧脸,那么平淡的话,却如同一根倒刺,一点点让他难受。
“我们家小衍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陈衍爸开口。
陈衍听着父亲的话,落在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内心升起一股儿不适,胃翻腾了一下,靠在座椅上,不太舒服。
车胎硌到山路上的石头,颠簸了一下,陈衍赶忙摁下了车窗,伸出头,哇啦吐了一大口,陈衍爸停了车,陈衍推开门,顺着车灯走到山路边,捂着胃吐了起来。
等再上车,他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陆烟看到陈衍苍白无比的脸色,和那日在学校的嚣张跋扈完全不同,她感觉他生病了。
“水。”他虚弱开口。
程川顺手拿了驾驶座后排兜里的矿泉水给他,陈衍接过水,与他在黑暗中视线有几秒交汇,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阿川,谢谢。”陈衍声音不大。
陆烟能感受到程川紧握的双手,她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手,冥冥中总觉得有些事情很重要,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猜想很重要,安静的车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下了山,车往A市开去,一路都是燃放的爆竹声,还有漫天的烟花。
她看着窗外绚烂的光,落在少年脸上,映衬得眉眼俊朗。
那天除夕夜,她再次回到爷爷家已经是深夜两点,客厅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在客房睡着,少有的几个年轻人还在彻夜打牌,陆烟推开门,打牌的几个人看了过来,并没有太多的关怀。
只有在看牌的阿亮,Yin阳怪气的说了句:“好学生深夜也会幽会。”
陆烟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小房间,她妈已经睡着,陆烟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手机里一条未知信息。
那消息很简单的一句话:陆烟,我是陈衍。
陆烟讶异,陈衍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还是说陈衍早就知道了。
她回:嗯
陈衍握着手机,躺在床上,房间未开空调,他坐在地板上,黑暗中看着手机屏幕点点星光,从床边上拿起一瓶威士忌,灌了一大口。
陈衍:你不好奇程川的过去么?
陆烟看着陈衍的信息,她不懂陈衍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可是在目光触及“程川”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去想程川的过去,她所知道的就是,程川一直在得奖一直被夸奖。
陆烟: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酒Jing麻木着陈衍的神经,他苍白的脸色忽然挂了一丝苦笑。
陈衍:那就当我没说吧。
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吊一半,陆烟看着陈衍的短信,新月眉蹙起来,蓦然想起今天程川紧握的手,虽然他没说话,她却能感受到程川身上的那股浓浓的压抑。
陆烟:嗯,祝你新年快乐
她发完信息,闭上了眼睛,程川过去会有什么事情?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外面依旧有远处的爆竹声,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呼出,她不在乎程川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她只知道程川现在很好很好,他们很好很好。
陈衍看着她回的“新年快乐”,扯了嘴角,记得她是个可爱的姑娘,虽不讲话,但很阳光,让看到的人都很温暖,唱歌也很好听,这样的姑娘与程川是适合的,他们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而他…陈衍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酒Jing入胃,他可以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是谁的儿子,忘了那些灰暗肮脏的事情。
*
六年前
“你别死,给我好好活着。”程川从陈衍手里抢过水果刀。
锋利的刀片瞬间割破了程川的手掌心,鲜血满手都是,陈衍慌了,本来绝望的少年被血红吓得呆住了。
“楼上有止血药和绷带。”程川声音冷清平淡。
那个时候程川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能镇定自若,小大人的模样,陈衍手忙脚乱拿了止血药帮他止血,又拿了绷带把他的手包裹起来。
“阿川,你疼不疼?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的。”陈衍小声的说。
那个时候陈衍也没有变成现在这样。
程川抿着唇:“陈衍,别死,不管怎样,都别寻死。”
“活着,很累。”
“你知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
11岁,陈衍第一次自杀,程川救了他,因为他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陈衍闭上眼睛,任凭酒Jing在胃里作祟,他和程川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他们曾经形影不离,他们现在形同陌路,陈衍苦笑着给陆烟回了一条信息。
陈衍:陆烟,我跟你说,程川小时候很皮,什么都好奇,有一天我跟他去外面玩沙子,本来打算起个城堡,结果刨阿刨,刨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他研究了半天,你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