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陵急忙跑过来,抱住她,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别怕……”
苏洄的心冰凉,就算浸在三九寒冬之地也比不上此刻的寒冷。她紧握双拳,浑身战栗,痛恨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褚坚!褚坚!”
吕子陵紧抱怀中的人,努力使她镇定下来:“阿洄,你要冷静!”
“冷静?”苏洄凌厉地看向吕子陵,嘲讽地说,“你让我怎么冷静?活生生的几百人哪!他要杀我,尽管冲我一个人来,为什么丧尽天良残杀百姓?他枉为人君,一个视百姓如草芥的君王不配为帝。我恨自己,竟辅助这样的人四年,早知如此,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归顺朝廷。”
吕子陵心口一噎,痛得无以复加,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哪个皇帝不是踏着鲜血和人命坐在了龙椅上,没有一些凌厉手段,如何掌管天下苍生?有时候为了社稷江山,不得不牺牲一些人,这就是帝王!过于仁慈的皇帝很难治理好国家。”
苏洄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是躺在鲜血中的百姓和刘灿,头嗡嗡作响,一个悲痛愤怒的声音告诉她:“杀了褚坚,杀了褚坚。”
吕子陵见势头不对,忙扯回苏洄的思绪:“阿洄,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共同想办法。你放心,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满足你。”
苏洄的灵魂慢慢归入原体,她凝重地望着吕子陵,脑子突然清晰起来,我怎么能抱怨子陵?我一个人死没关系,若连累了吕子陵岂不是让南平小镇的悲剧重演?阿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冤死,我会好好活着,替你,替nainai,替南平小镇的乡亲报仇,我一定要让褚坚付出代价,用他的命和血祭奠你们的冤魂,一定,一定......
吕子陵体察入微,观苏洄的情绪稳了许多,才小心翼翼地说:“阿洄,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先吃点东西,有力气才能做想做的事。”
苏洄置若罔闻,答非所问:“阿灿他们的尸体?”
“此事事关重大,我已命人偷偷告诉了当地的知县。几百人一夜惨死,不可能瞒过当地官员,先让他们查,我们静观形势,再作打算。”吕子陵娓娓说道,“褚坚虽然仍是皇帝,但在施斯坦一战中受了重伤,朝政大权旁落在太子手中,只有暗卫和京城十三太保的符仍握在他手中,我们想要除掉他,需要极尽周密的布置。太子虽年幼,但睿智不减褚坚,想要事成,还需他的帮助。”
苏洄沉痛:“我虽做过几年的太傅,但褚坚毕竟是他父亲,他怎么肯帮我?再说,即便他为了皇权帮了我,定也容不下你,到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太阳下山了,苍穹被灿霞映的通红,鲜血一样的流霞在碧落间徐徐波动,一头巨大的怪兽张开血喷大口肆意地吞噬着无边的旷野,苏洄仰望九天,耳边一阵阵死亡般的律音不绝入耳,周身笼罩着厚厚一层粘稠的膜,像树脂包裹住树干,与世隔绝。天际惊起一排飞鸟,扑棱着翅膀,挣扎着向扼制咽喉的浓郁气流奋力冲去,遥遥天地只剩下一寸灵魂在暗暗叹息。苏洄淡淡一笑,终于明白了,她错在哪里?她错在懦弱,错在不争,错在一直退缩,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躲避就能解决的......
猝然转身,回房换上吕子陵的衣服,向大门奔去。
苍凉田野,一个个孤独的小土丘静静伫立着,土丘前竖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着各个人的名字。
“阿灿,在南平小镇的一年是我最快乐,最轻松的一年,和你相处,很自在,很开心。从不知生活也可以这样过,无忧无虑,不用为未来生活而多虑,不用为以往生活而叹息,如三岁稚儿般纯净。你的眼睛清澈而洁净,不带一丝杂质。你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高兴时笑,难过时耸拉着脸,像梅雨一样,说下就下。正是你的热情、纯真打动了我,让那颗被权力、计谋冰封了四年的人再次有了跳跃的感觉。本想和你虚凤假鸾,一辈子过下去。谁知天妒红颜,派下死神夺走你的性命,你是那么的单纯、善良,却被无情的剑刺穿。我恨我自己,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nainai,连累了南平小镇的乡亲,是我自私,自私地想开始一段平静的生活,害了你。阿灿,你在天上,保佑我手刃仇人。”
茂密的树林深处,吕子陵带着数名侍卫远远地望着,六儿偷看一眼,欲言又止。
吕子陵轻轻摇头,制止了六儿:“刘灿于阿洄有恩,又是一年夫妻,如何阻止,随她去吧!”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树梢,苏洄换下一身男装,垂着头发伫立窗前。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吕子陵清俊的身影走了过来:“阿洄,先休息吧!我已派人去接朱蕉,一年未见,想必你也担心她吧!”
苏洄顺从地点点头。
吕子陵诧异,心道:“阿洄怎么突然变得温顺了很多?”
几天后,苏洄仍是沉默不语,行动出奇地配合,这让吕子陵更担心了。快马加鞭接了朱蕉来,两姐妹见面,少不得哭诉。苏洄一时恍然,朱蕉柔美的丽容并未改变分毫,甚至添了三分妇人的妩媚,一年不见,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