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受的一生》(九)
我从未向第二个人提起过,我们一行人去主峰后山的那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如何杀死袁飞。
大雾遮眼,寸步难行。我们九人在来到深山里头,就被这诡异的大雾给冲散了。
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不是普通的迷阵。是魔气。
我发现了,这一股魔气,和当夜在草头村时,偷窥过我自渎的魔修,是同一个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魔,竟敢明目张胆地闯入天剑阁的地盘,莫非他早就混迹于我们之中了么?
这样的猜测令我恶寒,如果这个魔修真的如此厉害,此事绝非我等能处理,必须马上告知各峰长老和阁主。
这迷阵很不寻常,并非一般的障眼法,不但找不着出路,此处还有发狂的兽类出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入腹。我一路下来,不知杀了有多少,我一边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前进,一边寻找其他的师兄弟们。在迷阵里,一个人的五感也会被迷惑,不能用常理去推断,我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毁剑砍杀的到底是一只兽,亦或是人。
“师兄!”我才刚拼死杀了一只妖兽,就听见有人叫唤,“慕师兄!快救我!”我倏地循声看去,就看见雾里模糊的影子。我听见师弟喊救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直赶而去。那魔修与我斗上,他确实非同一般,竟对我的招数套路了若指掌,他用剑亦十分了得,我与他过了不下百招。从招式上来看,他略胜我一筹,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不知怎地一走神,我便趁机使出最后的杀招。
断水扎穿他的心口,我听见一身闷哼。我以为我总算杀了那个魔修,便看迷雾渐渐散去,不知哪里来的水滴砸在我的脸上。下雨了。
我喘喘地,看着我跟前,他无力地一跪。暗红的血渗透过他的青衫,血水随着雨流入了泥土之中,我怔怔地睁大眼:“袁飞?”
袁飞两眼逐渐涣散,他颤颤地抬手,徒手按在我的剑上,拼命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剑给拔出来,溅出的血划过我的眼睛。跟着,他便直直地倒在我的眼前。
“袁飞!袁飞!”我扔了剑,慌忙地扶起他。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袁飞好似也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我:“师兄”我压住他的伤处,嘶声道:“忍着,你给我忍着!我马上就带你回去找师叔!”
袁飞却紧紧地抓住我:“别去!”他看着我的目光没有怨恨,想是知道并非我害的他。他满眼不甘,死死地拉住我,似乎想告诉我什么。我侧耳去听,只听他道:“小、小、心”
当他说出凶手的名字时,一道惊雷却划破天际,眼前突然大亮,如白天一样。我没能听清是谁害了他,袁飞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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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没见过人死,可死在我眼前的,是我的同门师弟。我再怎么憎恶他,也从不没想过要他的命。我全身冰凉,胸口被绞紧一般地难受,但我也知道此地不能久待,我也不能把袁飞就这么留在这里。我解开腰上的束带,将袁飞的尸体背在身后,用束带系紧。
一路上,我都没有遇到其他的同门师兄弟。深山的路蜿蜒难行,老天爷也不帮我们,雨越下越大,不停地打雷,连御剑都不能,我身上也有好几处伤,肩膀后有一道被兽爪抓出的伤痕。那爪子许是淬了毒,我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身子的一般已经麻痹了,如果先扔下袁飞,兴许便容易一些。可我不是个畜生,我决不会为了自己偷生,丢下自己惨死的师弟。我得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师门,然后找出真正害死他的凶手,为他报仇。
忽地,雨水冲塌了山上的泥石,我一个踉跄,滚下了山坡,袁飞也摔了出去。我挣扎地爬起来,伸长着手想抓住他,可又一道巨雷擎下,我嘶声大吼:“——不要!!”在袁飞的尸首坠下险坡的同时,我亦跟着提气跃出,一个山头的泥石流从我们的上方冲了下来——
那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睁开眼来。我看见了枯草、石头,还有微弱的光。我全身疼痛,费了好一番力气,在坐了起来。这里并非思过峰的死牢,此处,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周围是陡峭的岩壁。
我慢慢想起来,昏迷前发生事情——天剑阁的人将我带到了乱石峰的禁地,他们让把我丢了下来。
我在天剑阁多年,从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此处荒凉寂静,偶尔听见雀鸟的叫声远远地传来,天坑的中间是一个湖泊,深不见底。我从角落里踉跄地走出来,来到了天坑之下,我仰着脖子往高处看去,发现望都望不到头,危崖高耸入云,竟不知尽头何处,连阳光都没法照下来。
没有修为的人落入此境,那就是叫天天不应,注定一生都困死在这儿。我的腿一软,屈膝而跪。我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这一张脸惨白无血色,唇都干裂了,艳红的瞳孔有些浑浊。水上无涟漪,这说明水中没有活物,这里除了我之外,难道就一个活的东西都没有了么?
“死了心罢。”一个极其喑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来。
我受惊吓地一坐,紧跟着就挣扎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