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湛波不在。他向来如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且从来不会提前通知谁,兴许他把湛清辉的领地也看做自己的领地的一部分,而失去了该有的耐心和社会性礼貌。
湛清辉并不在意,她换上便服,穿了一双坡跟鞋,坐在一楼等着韩越的人来接她。
她不化妆,也几乎不作任何护理,容貌是猎食者的第一层伪装,她不会在这儿就失去该有的力量的。她穿一件很柔软的羊绒裙,是很柔和的淡蓝色,接近月白,下摆蔓延着浓厚一些的粉色花朵,像是纷纷跌落在她身上的一样。裙摆到小腿中段,相当保守的款式,领口也是个很有分寸的小领,袖子堆叠起自然的几道褶皱,腕上一串十八子,是晶莹剔透的珍珠,个头很匀称,都有拇指那么大,显然十分珍贵,细细的银线从珍珠里穿过,手腕一动就闪着微光。她的头发还是那样,伪装出来的深黑色,生漆一样纯粹,绸缎一样丰厚,从中分开,露出一张明月一般的脸。
这身装扮让她看起来柔和不少,那种高位者的冷淡也转而变成了美人的矜持。湛清辉已经猜到了韩越要满足一下恶趣味,把她当做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来对待了,这也最便于隐蔽,因此她这里也要配合一二。
外面刮起了风,声音很快吸引了湛清辉的注意,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外面,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秘书。
“我们已经准备到位了,随时听候指示,该安排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位,我会和您保持联系。”
他说话一直都言简意赅。
湛清辉满意的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子前面看了看天色。韩越不会在这种事上相信她,她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做出孤身进入对方地盘的事情。这些彼此之间都有默契,不必提出来明说,相比之下还不如默认的好。
反正也只是短期的合作关系。
她看一眼时间,发现秘书还没有挂掉电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事?”
秘书沉默片刻:“没有,那我就先挂了,保持联系。”
湛清辉看着没熄灭的屏幕片刻,没说什么。
过了五分钟,有人敲门,湛清辉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韩越在台阶下面,有人给他打伞,一身黑西装,很有他地头蛇黑社会该有的样子。
湛清辉不说话,也不笑,随手锁上门,韩越上前几步来迎接她,顺手接过黑伞罩在她头顶,稳稳地没让她淋上一滴雨。
车也有好几辆,前后都是随扈,中间是韩越的座驾,一辆银色的宾利。湛清辉低头坐到里面去,一抬手拂开长发,望着窗外,又看了看那些随扈之中,她印象最深刻的凌川。
车队就这样开走了。
秘书示意工作组放松警戒,转头给处里参与行动的人打电话,通报情况。方才湛清辉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愣在当场,韩越伸过手臂的时候就把他的视线遮住了,后来只昙花一现,看见湛清辉弯腰的时候从后背上垂落的长发,随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是温泉,那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开车大概两个小时才到,湛清辉一眼就看出这建筑圈了大半个山头,她不说话,从车里出来,左右环顾,然后轻松的跟上了韩越带路的脚步。
护卫的年轻人们并不认识她,只知道这是大哥带过来的唯一一个女人,格外低眉顺目,一句话也不说。而韩越也确实异常柔和,低声解说这一路经过的建筑和园林,手臂一挥,指着远处黑黢黢的树影:“那边还有个猎场,可以打兔子狐狸玩。”
湛清辉轻轻点点头,看起来并不特别柔顺,也不算特别给谁面子。她心里知道,这种猎场没什么好玩,就是里面不仅有狐狸兔子,也不会更出格了,要出格得走到更远的地方,甚至出国。
当年她还在家的时候,见识过真正的富贵和权势滔天,那时候她自己的私产就有上万顷田地,好几座前朝权臣的私宅,皇帝为求她还赐给她一个湖泊。如今虽然风流云散,家里的产业早就换了一番,比起从前来简直就是赤贫,但也不会轻易为富贵吃惊了。
好日子离活着太远,过得时间再长,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她不说话,兴趣显然不大,韩越没讨好过这么难讨好的女人,但也不气馁,干脆不再介绍这栋别墅,直截了当:“房子后面就有温泉,你想去看看吗?”
这句话并不是无端显出的暧昧,这么晚了,男人邀请女人去泡温泉,还能是为了什么?湛清辉想了想,点点头,马上就感觉到后背上跟过来一束焦灼的目光。
韩越挽住她的手,十分温柔包容的样子,带着她去了日式建筑后面,那里的温泉是露天的。
跟着的人自然就不能进去了,在院门外警戒,但也松懈的散开了。凌川走了两步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湛清辉到底和韩越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那六处重要人物的身份是真是假,只是觉得心里很乱。他能调到韩越身边,当然是因为表现不错,先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