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了一位听说是阿爸老同学的男人。我替他们倒茶。阿爸拥抱他,他们脸贴着脸热情地打招呼。那人比阿爸略矮,但肌rou极其发达,身强力壮。肩宽而平,胸部肥大宽深,手臂上的肌rou像石头,肚子像水桶,两条腿像“国家支柱”,他站在那里像个搏克选手。他看到我,也拥抱了我。他的头硕大而方犹如棋盘,面部宽平,满脸横rou,右脸比左脸肥肿。眼睛小眼皮肿,眼白发黄眼眸比常人大了一圈像冒酸水的牛nai里钻进了一只肥硕的断腿黑苍蝇,眼位倾斜,没有眼睫毛。他鼻头肥大,鼻梁仿佛不存在,与面部水ru交融,你要用放大镜仔细寻觅。他有个像狗一样的吊嘴,仿佛一张嘴口水会像自来水一样淌出来,但实际上唇缝严密。嘴唇薄而干裂嘴角处肌rou堆积。他耳位低且紧贴着脸,没有耳垂。耳朵表面覆盖着柔软的短毛,像新生的婴儿,但是他没有胡子体毛稀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光滑无比。这人使我联想起马拉松的2小时零6分钟,也被叫做“鬼门关”,跑到2小时零6分钟,运动员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感,每跑一步都会叠加痛苦,如同生死搏斗。他拥抱我,我的灵魂就遭受了痛击,感到了“鬼门关”的痛感。这种痛感就像你看到婴儿吃自己的大便,感到讨厌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巴日!叫叔叔!”
“叔叔”我叫了一声,他冲我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狠狠挤压,我疼得绷紧了肌rou,用另一手用力推他的肩膀,他猛一后退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眼里的苍蝇浮浮沉沉,那苍蝇心里想反正我没有腿,所以颇有些自暴自弃......他目光强烈地侵略在我身上。这举动简直像抬腿撒尿的狗!抬着腿在垂直地面的墙面上撒尿留下印记,因为高处的气味能被风传得更远。尿ye痕迹的高度往往也能表明这只狗的大小。按他的体格,他能活活尿到墙的另一头。一种错乱感冲击着我,我每一根血脉都仿佛一下子燃烧起来,我感到久违的噪音和燥热,肌rou和骨头都在命令我行动,我每一个细胞都斗志洋洋,我甚至惊讶地发现我的大脑在计算着击溃他的可能性......他舔了舔自己的门牙转身向阿爸走去,嘴唇蠕动像在咀嚼:“达林台!你有个好儿子啊!是个强壮的男人!”
“你的女儿也很优秀”阿爸大笑着拉他去喝茶,让我看店。我坐在椅子上捶着脑门儿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们坐在后屋,我听他们谈话。
“最近怎么样啊?牧林”
“老样子,你呢?”
“来后享福了,生意红火”
“来后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要不是来这里办事儿,咱俩还真碰不上”
“这不好几年都没联系了吗!总想着见你,竟每次都缘悭一面,你当时来我也很奇怪,想着穷地方有什么好。结果自己来了才知道,这可真是极乐世界!”
我起身去接了一杯自来水喝。“你别闹肚子啊!”阿爸从门后探出头喊,我转头应了一声然后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我那袋状弯曲,横卧于腹腔内的胃因为凉水的清洗而欣慰地夸赞我,连那与十二指肠连接的幽门都高兴得忘记了名字,闹闹腾腾的。我再次回去时,阿爸和那个牧林已经起身了,牧林杯里的茶水没有动。显然他们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人搓摩着手掌说有要事要办,来日再聚。我和阿爸送他,当走到柜台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弯腰从柜台旁红色的垃圾桶里扯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哪有客人翻垃圾桶的?!阿爸惊愕地愣在原地,两只手抬到胸前抓了一把空气又放下了,嘴张张合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我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他用一只手吊着袋子,另一只手翻看着,当他扯出一个包装袋时,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昨天买给恩合金的面包的包装袋!袋里还剩下一小块面包,早变得像石头一样硬。因为那块儿没有沾上果酱,小孩子不爱吃。牧林捏起那块儿凑到自己眼睛前眯着眼看,近得像是要用面包碎喂大自己不存在的睫毛。我感到惊奇,脑子乱成了一团——有蜘蛛在我脑子织网,这几天发生的事宛如它腹部腺体分泌的粘ye,喷射出来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来得及变硬就被耳朵那头灌进来的风吹成千丝万缕。等等!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咬着牙冲上去从他手里夺过那块儿面包狠狠在手掌里搓碎,我压低身体尽量与他平视,用眼睛威胁他。他面无表情,神情中的猜疑像燕子掠过水面,没停留太久。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冲阿爸点头示意:“看错了!看错了!”他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回头发现我还在死死盯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沉默着靠过去,他的头顶到我的鼻子,他抬头像在对我的下巴说话:
“你应该从狗身上学点什么,好孩子”这人说话没逻辑!他的口中浓重的羊膻味,像在他嘴里发酵了,混着酸味惹我作呕。他接着说道:“学学狗——炎热的天气里要多喝水,在树底下小憩,不要伪转自己,多摇尾巴”他说完就要走,可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猛一转身对我说:“也别从狗那儿学没用的——别太忠诚”我听着他的西部口音,牙齿咬得格格响。我感到被欺骗——你忙了一辈子换来的可能只是不甜的糖不咸的盐,一头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