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疼。
像是被十八辆卡车轮流碾过。
尹飞鸾酸疼得连手指也不想动。
死亡的时候有没有这么难受呢,尹飞鸾记不太清楚,大概也就差不多吧。不过,原来成了鬼做这种事情也会难受。
“醒了吗?”少女询问的声音轻柔得很,自言自语般的很小声。
尹飞鸾转头看见蚩浅就安静地躺在一边,睁着眼看着他,也不知道是醒了多久。
蚩浅眨了眨眼睛,撑坐起来,长卷发披散着,抿着嘴唇,“”
尹飞鸾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因为被做了那种事情,尹飞鸾对她有些警惕。说来可笑,但尹飞鸾控制不住地神经紧绷。被抽走的魂力没有恢复,不知道是不是永久性的失去。尹飞鸾对于强大力量是很在意的,就这么失去了,就算是美若天仙的人物,也让他起了恶意。
蚩浅两手抱膝,歪着头将脑袋放在手臂上,“你快离开吧,猫爷休息去了。”
女孩半阖眼,昏昏欲睡。
尹飞鸾这才反应过来蚩浅不是醒得早,而是一直撑着没睡在等他醒来。心头一颤,尹飞鸾呆愣地看向蚩浅,“你,放我走?”
“嗯。”蚩浅点头,“猫爷、不想放你走,你要悄悄地离开。”
尹飞鸾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看着乖巧文静的女孩,有了些猜测。奈何魂力被抽离,现在弱得手无缚鸡之力,尹飞鸾咬了咬牙,强忍着酸痛的身体爬起身来。之前的一套衣服完全被毁掉,尹飞鸾勾动着微弱的灵力将自己变化成小孩子的模样,套上了宽大没了纽扣的衬衫。
尹飞鸾走到窗前,还是回头,“等我恢复了,再来找你。”然后,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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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灵幻化作一缕青烟飘走,房间里又是空荡荡的。
蚩浅垂着头在想些什么。
猫爷总是会隔几天就陷入一次沉睡,雷打不动。若是被心怀不轨的家伙接近,猫爷是一定活不下来的。不过猫爷活了那么久,总是有几处可以安心沉睡的密室,再是狡兔三窟,一次又一次安全活了下来。
蚩浅知道猫爷睡在哪里。
她举着白色烛台,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走进楼梯下的暗室。
黑漆漆的暗室只有微弱的烛光照亮,像是迷宫般转了好几个圈,蚩浅寻找猫爷的气息找过去。地下室很空旷,只有一张大床,白色床榻中间团着一只小黑猫。猫爷看不起不大,外形只是三四月幼猫的样子。
蚩浅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猫爷的耳朵。
耳朵尖的毛毛被触碰,猫爷痒痒地抖了抖耳朵,人性化地打了个呵欠,绿色眼瞳泛着幽幽冷光,“你把那只大灵放走了?”
笃定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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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蚩浅垂下眼睑,没说什么。
猫爷抬起爪子安抚地按住她的小手,“我又不会怪你,只是得再找几个猎物,你最近很挑食。”
像是在教导自家闹别扭的女儿。
“我以为你睡着了。”蚩浅没接他的话。
“我怎么可能放心。”猫爷挤进她的怀里,任由蚩浅抱住他躺在了床上,“有个陌生的大灵睡在你的床上,我不看着的话,你会被他吃了。”
少女苍白的手指抚摸着猫爷背部的毛发,辩解,“我已经没有那么弱了。”
猫爷还记得自己将小丫头从棺材里捞出来的样子,小丫头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家里人没有给她整理仪容就匆匆下了葬,埋进土里的时候小丫头还没断气,她也没有哭闹,只是睁着黝黑的眸子不解地望着父母。
小丫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脸上有块覆盖半张脸的血红胎记,恶心又恐怖。
父母心虚地不敢看她,母亲一边支使父亲顶上棺材一边念叨着,“丫头你就安心去了吧,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就当是没有生过你。弟弟要去私塾念书,我们实在是养不起你爹娘也是爱你的啊,可是你长成这个样子,哎村子里都议论我生了个鬼胎,丫头你打小就懂事,你体谅体谅娘。”
“你别说了。”父亲听不下去,拉了一把母亲。
母亲眼泪流了出来,“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团rou啊,我舍不得!”
“没法子,村子里来的那个道士指着咱们家女儿说是鬼胎,说是不埋了这大旱天就停不了,我、不想死,不想饿死。”
在这命如草芥的年代,若是说活埋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就能让老天开恩降下雨水,那许多村子都会照做。更何况这还是个生得恐怖的女孩。
将小丫头埋下去不过一刻,母亲痛哭流涕一场,拭泪起身,豆大的雨滴打在她的手背,她呆愣,喃喃道,“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父亲眼睛一亮,转身就去挖坟。
母亲连忙拉住他,“别动!这是丫头在地下求了龙王了。”
父亲甩开她的手,怒道,“丫头埋下去才那么一会儿,挖出来还有救!”他一直没有信那道士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