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待到夜间亥时方才勉强处理完手头堆积如山的杂务。我一头扎在那草药堆里折腾了近大半个下午,临收手离开之际,已是沾了一身的泥土与灰尘,遂趁着书珏与陆羡河二人还未能回到营帐,便准备独自一人窝在那屏风后安静地泡上个热水澡。
方全身浸入那温度适中的洗浴药水之中,只觉连日以来筋骨酸痛与疲乏顿时消得无影无踪。微一低头,便能无意瞧见那袅袅升腾的白雾之间,隐约透出一抹似血般的猩红。
言家人的平安扣……
轻轻将那枚刻有“言”字的血玉捏在指腹中央,我微眯了眼睛,一时看得有些出神。片刻之余,但闻屏风外倏然传来一阵长帘掀动的轻细声响,我忙是有所意识地抬起头来,收了眼前所有动作,打滚似的地拼命缩回了热水里,急促出声阻拦道:“等一下……先别进来,我在浴桶里!”
“……”帘外之人生生一顿,旋即立马听话地收住了收住了脚下步伐,不再前进半分。
心中异样油然而生,我一边伸手撩着桶边衣裳,一边小心翼翼地扬声问道:“是师父还是……书珏?”
“……是我。”
低沉有力的声音自帘外幽幽传来,愣是骇得我双颊一红,连忙挣扎着从热水里跳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添上了一层单薄的里衣,即是薄有怒容地掀开了门外长帘,一路莽撞地冲向了营帐之外。
彼时寒空如水,夜风正凉,沐樾言那厮却偏偏像是有所准备一般,抬手便是一层又沉又厚的黑色外袍罩在了我的头上,旋即不轻不重地出声责问道:“顾皓芊,外面这么冷,你还要不要命了?”
拼命从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探出了半颗脑袋,我那shi漉漉的长发还在显而易见地滴着水。好不容易准备开口反驳个两三句了,偏又是被他拎猫儿似的揪住了后颈,沿路半提半抱地拖回了他那灯火通明的营帐之中,面朝着避风的角落轻轻放了下来,顺手扔了张毛毯般大小的浴巾道:“坐过去,把水擦干。”
好久没让旁人这么盯着使唤了,我一时还略微有些不自在。然而手里的动作倒还算是听话,一板一眼地,默默将额前发间多余的水渍逐一沁干,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半晌沉寂,我那一头绵软的黄发都要被拧成枯草了,瞅着他还在旁边安静杵着一言不发,便不由得心生急躁,偏头试探性地唤了他道:“这么晚了,你既是有意找我,又是为何不肯说话?”
沐樾言淡淡侧目望着我胸前那枚鲜艳殷红的环形血玉,顿了一顿,旋即缓缓开口说道:“嗯……自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要事?”我拧了眉头狐疑道。
沐樾言走上前来,微微蹲下了身去,探手小心而又谨慎地托住了那枚摇摇晃晃的琳琅玉石,低声问道:“此玉性凶且认主,寻常人初戴易有些许不适,你如今挂了整整一天,可有哪里不舒坦么?”
☆、言姓
“没有。”瞅着他容色认真,我的目光也禁不住浸了几分迷离。半晌,低了头去,半是犹豫地握了他的食指在放掌心,柔声道:“只是……这枚平安扣弥足珍贵,你现下白送到我手上,我怕是……承受不起。”
“谁说我是白送的,嗯?”眯了眼睛,沐樾言扬声问道。
“呃,你莫不是还想收费?”我怯生生地反问道。
探长手来,沐樾言抱着我轻轻坐回榻上,许是怕我冻着了,又随手拽了一床毛毯将我裹了一裹,道:“不收费,收人。”
指尖于他指腹间轻轻摩挲了一个来回,我盯了他一会儿,总想着开口说些什么了,却终究保持了默然。
沐樾言亦是沉寂了好一阵子。片刻之余,约莫是思虑周全了,复又凝了声音,淡淡说道:“皓芊,你住过来吧。”
“嗯?”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和你师父师兄住在一处,实在不太方便。”沐樾言道,“我平日里鲜少有时间睡觉,床榻也一直空着,你要不……”
说了一半,我瞧着他耳根红了一片,便不由得弯了嘴唇,笑嘻嘻地打岔道:“做什么?这亲还没成呢,就想着同床共枕啦?”
“……”沐樾言正色应答道,“我说了,我平时不睡。”
【有删节】
“……”冰冷的棺材脸,似乎有一种趋向于崩塌的形势。就当我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抄起腰刀来把我大卸八块的时候,忽闻帘外一阵脚步声起,有人定定伫立于营帐门口,低声朝内通报道:“沐公子,浮缘城那边有消息了。”
沐樾言探手替我掖好被角,转而回身朝帐外人道:“进来说。”
那人战战兢兢地掀了长帘入帐,倒是无暇顾及我的存在,哆嗦着便递了一张图纸于沐樾言手中,肃然出声道:“沐公子,这是浮缘城内城外大致地形的一张简图。方才傍晚的时候,有人在固定的几块地点发现了□□留下的踪迹,属下便派人大范围地查了一查,把可疑的地方都圈在图上了,还请您过目。”
沐樾言淡淡扫了一眼手中图纸,皱眉道:“圈出来的地点都较为分散,他段琬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