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
话音未落,已是被那沐樾言连人带手一道扯了下来,揉成一团塞进了又厚又重的被窝深处。末了,还像是觉得不够似的,又裹着我朝里卷了三卷。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般嫌弃地对待过,忙是又闷又委屈地冲他哼唧道:“姓沐的,你干嘛啊?我又不烫手!”
沐樾言抬手摁着眉心,一副全然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半晌凝滞,方要开口说些什么了,但闻耳畔一阵纸窗重叩的急促响声,似有人正定定伫立在楼台之外,卯足了劲在使劲地敲。
我心下登时一惊,忙是从竹床上欠起身来,满面疑虑地朝外观望。而沐樾言见状亦是敛了面上神色,转而紧紧握了佩刀在手,凝声向窗外冷道:“什么人?”
“沐公子,是浮缘城那处来的急报。”门外之人沉声应道。
“说。”
“昨日宫里头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驾崩了。”
神色骤变,沐樾言挥手用力推开了纸窗,拧了窗外那人的脖子便道:“消息属实?”
“是,千真万确!”那人颤巍巍地从腰间取出一枚足以验证身份的龙纹腰牌道,“皇上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向来体弱多病,近半月以来,总是嚷着身子疲乏,却不想,那一觉睡了下去,就……就……”
“别说这些废话。”凌然抬眸,沐樾言横出一手狠狠梗在他咽喉之处,声如刀割道:“浮缘城现在什么情形?”
“原是想要在殿下回城之前暂且瞒着,却不慎让宫里的内应走漏了风声,这会儿各方势力对浮缘城皆是虎视眈眈,恨不得一举拿下。”那人哆哆嗦嗦地说道,“按遗诏所言,这国不可一日无君,理应由太子殿下速速前往浮缘城登基即位,可是如今他却身在北域谨耀城,不知何时能归啊……”
“立刻派人去散播消息,说殿下即日便能回城。”倏然松开窗外之人的衣领,沐樾言施力将他朝外推搡道,“先把流言都压下去,后面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是,是,是……那太子殿下他……”
沐樾言厉声道:“还问什么?快去啊。”
“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慌忙挣扎着跃下了窗台,那人一个纵身即是涌入了细雨连绵的黑夜之中,登时消失了踪影。而沐樾言则迅速回过身来,顺手自桌边取了纸笔墨水,似是有意要起草书信,我亦是随之翻身跳下竹床,燃了一盏油灯在侧,见他神色凝重复杂,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写信之余侧首淡淡望了我一眼,沐樾言轻声说道:“你先睡下吧,不用替我燃灯。”
“我就在旁边看着,不吵你。”用力抠着油灯粗糙的灯尾,我心里蓦然绞成了一团,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又默默望了我一会儿,旋即低声叹道:“皓芊,事情来得太突然,这永钟城怕是呆不得了。”
“你要走了吗?”我咬着嘴唇问他道。
“嗯。”沐樾言垂眸望着手边尚未干透的白纸黑字,道:“皇上没了,意味着浮缘城必将陷入大乱。况且现在宫中尚无一人能执掌各项重大事务,有的只是那些居心叵测的逆贼罢了。”
我颓然闭目,心道此番若是当真由他一人独往浮缘城,那日后见面的机会怕也是难得再有了——可是,他的去留与否,终究不是我能够擅自决定的事情,我唯一可以做出选择的,就是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
跟,还是不跟?
若是跟了,他心中也不一定是完完全全的接受与情愿;若是不跟,所有的情愿与牵挂都将化为泡影。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清冷却温润的侧脸,思忖良久无言。而他亦像是早已明白我心中所想一般,埋首专注于桌面的信纸之上,始终默默不语。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抱着那盏油灯陪了他整整一夜,我们谁也没有提及之后即将着力安排的事情。
☆、立场
次日晨,果真如昨夜赶至窗边汇报宫中信息的那人所言,段止箫亦是派人在同一时间段内快马加鞭送来一封密信,说是皇帝骤然驾崩,浮缘城上下已俨然是乱成了一盘无法凝聚的散沙。
“殿下的本意是想与先生在这永钟城内小聚细谈一番——不料近来宫中遭受剧变,一夜之间沦为各方乱臣贼子的眼中之钉,此番打算便只能暂且延迟,先以倾力守护浮缘城作为首要目的。”用力握紧手中方才拆封的简言密信,沐樾言望向眼前面色僵冷的陆羡河,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殿下说了,若是先生当真愿意在这般岌岌可危的困境之中助他一臂之力,还请务必前往浮缘城内与他一聚,共同商议退敌之策。”
陆羡河抬起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他道:“皇上驾崩一事,已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嗯,宫中保密工作并未处理妥善。”沐樾言淡淡道,“现在的段琬夜若是蓦然得到这份消息,必然会下令大举进攻,直取段家核心地域。”
“那殿下现在身在何处?”面上的颜色一点点褪至灰白,陆羡河颤声问道。
“殿下收到消息后便在连夜南下,大约一月之内,能抵达浮缘城的边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