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绷带在掌心里,转而讷讷对他说道:“你……昨日夜里这伤……挺疼的吧,为何不肯开口和我说?”
沐樾言怔了半晌,旋即微微弯了眉眼,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不生气了?”
生气?
我挑了一挑眉,望了他一眼。下一秒,即是沾了点药水,和着那糊满草药的薄布绷带一起,“啪”地一声盖在了他微微开裂的伤口之上。
“嘶……”能感到他的身子陡然一颤,那膝盖更是狠狠地弯了一弯,险些生生在我面前跪了下去。好在这人意志坚定如铁,愣是扶紧我的胳膊晃了好几下,方才勉强于我身侧站稳。
“疼不疼啊?”我咬牙切齿地问他道。
沐樾言满头冷汗地否认道:“……不疼。”
“行了,自己摁着闪到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本姑娘煎药。”猝然收手回到火炉边上,手脚麻利地朝下添置了几根柴火,我一边忙着烧水,一边按照陆羡河留下的方子来称药抓药,结果一回头,见沐樾言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便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直敲着秤杆子道:“这位沐大侠,干站着在那儿做什么啊,还想再被我拍那么一下不是?”
原以为沐樾言这会子该是直接让我给吓退了,却不想,他顿了一顿,反是摊开手臂来一脸认真地对我说道:“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解气的话,再多来几次也无妨。”
我骤然一眼瞥见他那双深沉却清澈的黑色瞳孔,心里的火气已是无意消了一大半。凝神细细思忖了的片刻,便是单手撑了半条胳膊趴在那灶台之上,勾唇对他轻轻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气什么了,嗯?”
眸色微微一动,沐樾言亦是低头专注地望了我道:“你气我昨日夜里执意和薛临争斗,还气我在拔刀之前直接点了你的xue道。”
不错啊,有进步,他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这么想着,手里却是一边把玩起了那一长支土黄色的秤杆子道:“嗯……虽然你是说的没错,不过我现在也没气了,你就当是我昨天晚上坏脾气又犯了,冲你瞎发火吧。”
“……当真没气了?”
“没气了……”我摇了摇头,转而从灶台上轻轻跳了下来,递了一沓敷伤口用的草药包给他道,“我想通了。”
沐樾言并未伸手来接,只是皱了眉头凝声问我道:“你……又想通什么了?”
“什么叫又?”我弯腰从手边滚烫的瓷罐里舀了一勺熬得乌黑浓稠的汤药盛在一只小碟子里,边吹着冷气边对他轻声说道:“我也就昨天和师父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挺受启发的,便没想过要再和你生气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沐樾言立马板起了脸紧张道。
“呃……他和我说,‘人各有志,终不甘为彼此所束缚’,大概就是在告诉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能用自己想要的那套观念强压在对方身上,不然就是在捆绑着他,也是在捆绑着自己。”我喃喃道,“后来我仔细一想,以往我不总是在要求你逆着自己原本的意念做事情——包括昨天也是,你明明想要用尽全力出手杀掉薛临,而我却在旁边一直压迫着你的行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约束你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就觉得昨夜的事情,是我……”
“是我错了。”探手前来轻轻掩住我的嘴唇,沐樾言低声将我打断道,“不许你这样说,就算是陆先生亲口教导于你的,也不许。”
“啊?”
“我情愿让你捆绑着我,压迫着我,做什么都好,我都情愿。”温暖的指节探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穿过我柔软的发丝,沐樾言眉心紧皱,似是一道久久化解不开的结:“喜欢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又何来束缚一说?”
“我……可是,我……我捆不住你。”仰头凝视着他清冷俊逸的面颊,我闷声说道,“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看不明白,也没法全部锁住……”
话音未落,却已是被他小心翼翼地捞了起来,像是怀抱了个小孩子一般,托着我轻轻放在他的手臂之上,径直仰头望了我道:“那你想要怎么锁?这样……够不够?”
“你……药要洒了!”我慌忙捧了手心的小碟子道,“这明明是你在锁我啊,哪儿来的够不够?”
沐樾言不应,只是专注地凝视我道:“皓芊,以往的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会始终执着于护着我的性命。直到后来你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我才知道,每天都反复盼望着一个人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鼻尖有些发酸,我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面颊道:“你竟是都明白的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
他耳根子被我碰得有些发红,却依然是强作镇定,一脸正色地对我说道:“我说了,我情愿。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直接冲我生气便是,不要用那些歪道理来磨自己的脾性。”
“……”面色一顿,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狠抵上了他的额头,凶巴巴地出声唬他道:“说什么呢!那是我师父讲的,怎么会是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