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生倦意。偌大一张平整的被褥空了一半,沐樾言伸手将我整个人都圈在狭小晦暗的角落中,而我期间一直向下矮着陷着,便不知不觉地窝进了身下所覆盖的一层被褥里。
“我之前不太懂送香囊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袒护我的性命。”他方脱了那身冰冷的软甲,就这么由我怯生生地贴在他的胸口,倒也不似往日那般僵得骇人,“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些什么,偏偏又不曾想过要用什么方式来回应你……终究是我太笨了,没能早一点去考虑你的感受,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我顿了顿,试图开口说些什么,胸口却是闷闷沉沉的,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见我始终不肯说话,转而耐下心来继续在我耳畔喃喃道:“香囊的事情,是后来谢难酌不经意向我提起的,不过等我找到的它时候,你已经离开谨耀城很长时间了。说到底,这毕竟是你自己亲手绣的东西,你要拿走也没关系,只是……”声音涩了涩,他脸上的温度有些微烫,“只是,你怎么对我生气都可以,能不能不要一个人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会担心,也怕……会突然失去你。”
瞳孔一阵紧缩,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凝神注视着他于一片黑暗中清亮澄澈的双眸,半晌鼻息一颤,却又是陡然落下了一行轻盈的眼泪。
——原来,纵是眼前这样一个不识炎凉冷暖的薄情男子,也会说出这般情深义重的温柔话语来吗?
心底长久坚守的一处冰雪在蓦然趋向于消融,我低低将脑袋埋在他温暖坚实的胸前,良久轻泣无声,似是让他隐约察觉了异常,微微一顿,即是略有些关切地出声问道:“怎么了?”
泪水无端在眼眶里泛滥,我不敢哭出声来,遂兀自一人憋得整张肩膀都在微微发抖。这陡然一下子压抑得久了,那胸口便又是渐渐浮上了一层难以抑制的闷痛之感。而如今天色已晚,我自然是不好麻烦陆羡河来为我继续Cao劳,所以也只好一声不吭地窝在沐樾言的怀里,拧着眉头试图悄悄强忍。
他心知我是身子不适,便立马反应了过来,转而小心翼翼地揽着我平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上,复又低低问道:“是不是陆先生之前提到的病?”
我虚虚地朝角落里缩了缩,却并没有正面回应他:“……老毛病了,明早喝点药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什么药?我现在替你去煎。”
“不要。”眼看着沐樾言就要坐起身来,我连忙伸手拽了他道,“师父睡得浅,一会儿把他闹醒了,又要没完没了。”
沐樾言皱眉望了我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强撑着么?”
“我……我说了,我没事。”倏然迎上他有些焦灼的目光,我面色一红,脑子里登时冒出了方才亲昵暧昧的缠绵画面,片刻迟滞,复又立马偏过了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你……你……”
“我怎么了?”沐樾言神色一凝道。
“你……你……你没让我喘过气来。”颊边的红晕颇有些烧着的趋势,我神思混沌地闭了闭眼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恶狠狠地补充道,“技术太差,不予置评!”
“……”沉默一阵,沐樾言并未生气,反是一脸认真地对我说道:“你……方才那样紧张,怎么喘得过气?”
心里有些恼意,我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同你理论了,我好累,要睡觉了。”
沐樾言仰头望了一会儿窗外天色,亦是点了点头,探手来扶我胳膊道:“那你到榻上去睡,这里容易着凉。”
我侧目迎上他温柔深沉的目光,抿了抿唇,自知我二人之间理应避嫌,遂也无意在他身边滞留一夜,方准备自那晦暗无光的角落里站起身来,复又被他探手勾住指尖道:“皓芊,我方才的话还没能一次性说完,得待到日后再慢慢同你讲——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想在睡前能问个明白。”
初次听到他这般亲昵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心下一动,便不由自主地坐回了他的身边,鬼使神差地问道:“什么事情?”
“第一件事,你告诉我,陆先生说你害了重疾在身,是什么重疾?”沐樾言肃然道,“是不是之前替我挡下的那一掌没能好全,差点耽误性命?”
眼神下意识地四下漂移了一会儿,我低着脑袋,没说话。
“乖,告诉我。”沐樾言缓下声音,继续握着我的手道,“别瞒着。”
“我……”耳根有些发软发烫,骤然面对着他的温柔,我实在是迟钝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什么事了,只是之前没有调理好药方,所以才严重了那么一点点。”思忖片刻,我又偏过目光,不太自然地对他说道:“再说了,我也没打算用这件事情一直圈着你,也没想命令你为我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看你好好活着罢了。”
话音未落,沐樾言已是抬臂纳我入怀道:“我又何尝不想看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生在我身边待着,往后你要命令也好,要圈着我也好,我都不会再那样指责你的不是,若是非要论谁对谁错的话,那错的一方永远都是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