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绿水,举竿垂钓,抬眸便可眼望万里山川,这份景致,已经很久不曾见到。
此时一叶扁舟,一人独钓,茶桌上,煮着一壶喷香的清茶,船帘子掀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白衣少年。少年俊眸顾盼,但仔细瞧看,那明亮的眼底,却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那垂钓之人回头看他一眼,便微笑道:“咱们已经到江南了,再有两个渡口,便可靠岸。”
少年轻笑一声,嗓音如清脆黄鹂,空灵动听,“好啊,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垂钓之人却是仰头一叹:“我杨开钻研医道半生,还从未束手无策过。你的眼睛,按理说应该好了呢,可是为什么,你仍然看不见。这对我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这二人就是医圣杨开与上官三月,上官三月终是放不下苏白衣,心心念念也要来江南见她。好不容易等到初春时节,天气渐暖,于是便再也坐不住脚,告辞萧玉尹便踏上下江南的路。
三月当时的状况怎能离得了杨开,每每见三月愁苦一般的尊容喝下苦药,杨开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没办法,三月的病症极为特殊,必须要坚持服药,三年五载他还是少说了呢。
纵然三月对苦药很抵触,却从未抱怨过什么。杨开救她,那不是作为医者的本分,医术到达杨开那样的高度,他自当有名医的高傲,他不愿做之事,谁也强迫不得,他愿尽心尽力为她治疗,是因为师少松的缘故,她自然明白。
师少松为母亲做了很多,登基为帝或也是为了母亲吧。因为他明白,只有无上皇权,才能保证他与赫连雅的后半生能够过的安稳。但让三月好奇的是,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常昊,他居然没站出来反对。
常昊与师少松,某种意义上说,是政敌也是死敌。
不过近日朝中有些传言,是针对镇国将军府,也就是将常昊与师少松的旧账统统翻出来,沐王登基,最得利的人可能不是常昊,但最倒霉的就应该是他了。
或许常昊也应该有此自知之明,他若想与师少松抗衡,便是与天下百姓为敌。以他目前的兵力,杀掉师少松易如反掌,可若要杀光天下的百姓,那就不切实际了。
这天,是师少松登基的第三月头一天。
常昊正在将军府中演练场上练武,他仅穿了件薄衫,双臂暴露刚猛有力的肌rou,一把铁环金刀被他耍动开来,刀影虚无,所到之处劲风呼啸。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师少松既已登基,这盘天下之局也该公布结果了。
搞垮师云并非他所愿,谁让师云触及他的逆鳞,他得不到三月,师云也别想钻空子。但是,师少松却并非杀掉师云,而是继续将他关押在大理寺天牢中,不审不问,就当全然没有太子这个人一样。
常昊不认为师少松会顾念什么叔侄情分,师云早晚会死,只不过,他不会正大光明死在自己叔叔的手上。
一个威胁皇位的人不可怕,可怕是人,那人既站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能铲除掉,这才是大忌。
管家匆忙跑来,脸色很是难看,“将军,陛下的旨意来了。”
常昊敛去眸中的厉光,哼道:“师少松,你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除掉常昊这个心腹大患,师少松的皇位怎会坐的安稳。这才过了三个月,便传旨赐酒了。
常昊看都没看那杯酒,只是眯眼看着端酒太监:“这酒里面是鹤顶红还是断肠散啊?”
常昊凌厉的眼神足以令人发抖,但那太监却仅仅退了半步,恭声说道:“将军这是哪里话,这杯酒乃是陛下专程赐予将军,褒奖将军劳苦功高之德。陛下还说,若那日将军没有将他拦下,也不会有如今的帝位。所以将军为陛下所做的一切,陛下都很感激,将军,这杯酒真是陛下的感谢,您就喝了吧。”
常昊怎会相信一个太监所言,冷哼一声直接打翻了托盘,酒水平静地渗透一地,竟无毒。
那太监叹道:“陛下一番好意,没想到常将军居然拒绝圣意,将军可知,这是对陛下的不敬。”
常昊皱眉道:“本将军已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可惜,这酒只有一杯。”
“不,还有一杯酒,将军这回务必要承命。”那太监用轻微的声音说道。
常昊问:“什么酒?”
太监微微一笑,“黄泉酒!”
常昊大惊,眸底一抹亮光闪烁,他忙将身子一闪,正是躲过来袭的剑锋。
那太监手中不知何时,居然多了把削铁如泥的青光宝剑,此剑有些眼熟,常昊却是一时没记起来。
不怕,想不起来,他会帮他慢慢记起来。
锦怀的死,历历在目,这不仅让丹台阁损失了一名高手,也让他损失了一名挚友。曾几何时,二人并肩作战,既是生死亦是莫逆。锦怀于他,早似血浓于水般的挚情,如骨rou分离般的痛处。
常昊杀了锦怀,就等于杀了半个卓饮风!
此后,卓饮风毕生唯一的任务,就是亲手击杀常昊,为锦怀报仇。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苏白衣的计划之内。在离开玉尹山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