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叹息道:“四年来我总是让自己更忙一些,怕闲下来就只会想你,可是没什么用。我试着跟爷爷讲道理,爷爷很生气,罚我去宗祠被族谱,没有背完我就明白爷爷的意思。”
“我姓苏,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对苏家就有责任。那是我的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就这么没了。我做不到,你能理解这样的我吗?”
家族对于你而言,真的就这么重要?
这句话卡在白云溪嘴边却问不出口,或者说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国家国家,首先是国,其次是家,离开了国,离开了家,这个人就什么也不是。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漂泊,无所依靠,孤零零在世界上犹如孤魂野鬼。
家并不只是一栋房子,找几个血脉者拼凑而成,也没有任何的证书或者是财富证明,而是更加难以获得的“人心”和“感情”,还有历史沉淀、荣耀和责任,是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的根源和底气。
每个家族都是由一代人甚至数代人奋力打拼,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一点一点形成家族的底蕴,期间的血泪史难以描述。为的就是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出身,骄傲地谈论祖先曾经的丰功伟绩,并且为家族负责,继续传承这份时光沉淀下来的荣耀。
若是兴盛家族——例如白家——哪怕白老爷子已经致仕,哪怕白云溪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只凭白云溪是白家大小姐,就没有任何人敢轻侮她。白云溪可以与太子、公主平等论交;她对江家施压,江枫桥为侯爵也不得不娶她;张监军从都城道江南都对她毕恭毕敬……这些都是白家对白云溪的馈赠,从她出生那刻起就随着血脉流淌传承,至死方休。相应的,她也必须为白家的荣耀负责。抛弃这份荣耀和责任,白云溪就再也不是“白云溪”了。
苏家的情况又与白家不同,白云溪如果真的离开家族,白家还有其他继承人和旁系可以支撑家族。苏家却只剩下孤零零的苏渔墨,苏家上百年家族历史、数代先人的期望、血脉的传承全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苏渔墨没有任何选择,从她的姓名录入族谱就已经注定。
苏渔墨想明白这点之后才真正躲着白云溪。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让白云溪伤心。一旦说开了,真的是半点余地都没有——还有什么比彼此喜欢却没有办法在一起更加伤人!还不如找不到她,至少白云溪不会像现在这么痛。
看着白云溪木然的脸色,苏渔墨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她踮起脚,在白云溪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触感温热,心脏却冷得几乎结冰。苏渔墨哑着嗓子再次道歉:“对不起,云溪,我不该出现的。”
把白云溪的样子刻在心里,苏渔墨转身离开,每一步都疲倦沉重。脚步声渐渐远离,白云溪却一动不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哪怕她心里清楚,这一别,就是真的再也不相见了。
外面有些sao乱,暗卫拦住苏渔墨不让她离开,也不知道渔墨说了什么,声息慢慢弱下去。白云溪在房间中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公主提着裙摆冲进门:“我听说苏渔墨走了,怎么回事?”
“她……”
白云溪尚未把话说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公主身后那人身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样貌,只有空荡荡的左袖提醒她,眼前人是江枫桥。就算长得再相似,江枫桥也不是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终究还是一场空。
“你愿意放渔墨走?”江枫桥的语气很奇怪,有些鄙夷有些不屑。
“……我不想让她为难。”
“因为外祖父?”
“是苏家。”
两人对话言简意赅,公主还在思考中,江枫桥已经整理出大概的前因后果。想清楚后,江枫桥讥讽地瞥了白云溪一眼道:“呵呵,你也不过如此!”
白云溪不吭声,公主殿下却气不过,恼怒道:“大胆!江枫桥你什么意思,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江枫桥按捺的火气蹭蹭蹭冒出来,怒道:“我就是放肆,公主殿下能拿我怎么样!撤了我的官职,还是杀了我?何况我说错了?是她没本事抓住渔墨!”
“你们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渔墨现在的处境,我母亲在十几年前就经历过,父亲为母亲豁出所有,最后才有了我和渔墨。白云溪连我父亲的百分之一都赶不上。四年前渔墨写休书的时候,我就知道渔墨喜欢她。所以我等了四年,看看白云溪值不值得渔墨喜欢。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她了。”
“姓白的,你根本配不上渔墨!”
江枫桥发泄完心中火气,满脸怒其不争地表情愤愤离去,他要去追苏渔墨。发生这种事情后,他没办法放渔墨一个人继续在外漂泊。不管姓什么,苏渔墨都是他妹妹。
房间里只剩下白云溪和公主殿下两个人,房间安静地落针可闻。白云溪咀嚼着江枫桥的话,冰封的心情逐渐跃动起来。
白云溪不笨,但是或许是聪明过了头,考虑事情就不免瞻前顾后,这或许跟家风有关。白老爷子就是走一步算百步,苏家的苏老爷子也是差不多。当两人的顾虑来自同个问题时,就容易钻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