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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沅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想偏头笑话一番程奕,不料脖子貌似有些扭到,差点就掰不过来。
“这姓程的,下手可真狠!”
听见这明显的磨牙声,程奕顿时心情大好,愉悦地看向孟沅,“喂,咱俩有多久没这么打过架了?”
孟沅轻哧一声,“本大爷年轻力壮,再久不打架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哪像你似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敢来跟本大爷过招,也不怕闪到腰?”
一把年纪?他也才不过大了一岁而已吧。顶多也只能算是少年老成,这孟沅,还以为谁都跟他似的,明明都奔三的人了,还能跟奔二的小孩子们打成一片。
不过,就是这么个傻小子,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程奕脸上刚刚浮起的一丝笑容骤然凝固,思绪逐渐飘远,他忽而问孟沅,“那日——你我最后交手的那一次,你明明有机会杀我替他报仇的,为什么却没有动手?”
“……”孟沅停下捡拾酒瓶的动作。
程奕看向他,眼前的人分明面貌不同,可是透过他,程奕却仿佛还能清楚地看见孟青云当时的样子,浑身上下衣衫浸染,全都是鲜血,就像是彻底疯掉一样,仅凭着一人一剑就突破八千禁卫,只身杀入皇城,亲手将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仍在金銮殿上,仍在天子脚下。
张宗宪,周喜,苏元昌。
他说,“凡是害死小七的人,都要为他陪葬,天皇老子也不例外!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从没见过有人能有那样的眼神,像是炼狱修罗满眼都只剩下嗜血和杀戮,就像明知这一朝闯宫便再无生路,更是抱定必死的决心,所有出招都没有丝毫防守可言,只有近乎于绝望的进攻,不停的进攻……这样的孟青云,没有任何人可以战胜,程方远也是一样。
最终,那柄血红的长剑就那么冰冷地架在了帝王的脖子上……
“为什么没有动手?”程奕又问了一遍,“那么好的机会,我要是你,你恐怕都已经死过一千遍了。”
孟沅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你要杀我,机会又何尝只有一次?你不是也没真正动手?”
程奕略一叹息,摇头,“因为杀了你,他会一直惦记着,而且我还没那么傻,真让他恨我一辈子。”
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理由,如此简单,只可惜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他却永远也无法言明。
孟沅看向程奕,他听见了那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看来,咱们都是半斤八两,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而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能狠下心,拟下那样一道圣旨?”
原本以为只要离开,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却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天大笑话。这个疑问在孟沅心里犹如芒刺,已经想问不是一天两天。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程奕微微勾唇。
“废话!”孟沅怒。
“那就一问换一问吧,”程奕说,“刚刚的问题,你也还欠我一个解释,你先告诉我,我再回答你。”
“你……”
他算是彻底领教了,这家伙真有把人逼成暴力狂的倾向。
孟沅强忍住揍人的冲动,他也不是吃素的,“好,不过你现在跟我谈条件,恐怕还需要解决一桩麻烦事儿吧?那个锦囊,你必须先用了,我才能回答你那个问题。”
“锦囊?”程奕无所谓地笑笑,“落在别墅里了。”
“什么——”孟沅大脑一白,霍的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酒劲上涌,竟止不住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着栏杆稳住平衡,他拖住程奕胳膊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去啊!”
程奕纹丝不动,“我答应他,不会再踏进那里一步。”
“……”孟沅真想抽他两个耳光,“那你告诉我放在哪儿了,我进门去给你拿,现在就走!你跟我一起,还来得及!”
程奕自顾自低头喝酒,根本没将他的话当回事一样。孟沅顿时又是火大又是着急,不由分说拉起他,两个男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带着满身酒气下了楼。期间被中央塔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下来,结账稀里糊涂花了一段时间,大半夜的计程车也不好打,就这么前后折腾一通,等到达别墅区附近的公路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孟沅。”
距离别墅大门还有十米远,程奕蓦地停住步伐,海风将他从轻微的酒醉中唤醒,他突然问了这样奇怪的一句话,“你现在进去,势必会将他吵醒吧,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解释?”
“当然会有办法的!”孟沅急得额头都在冒汗,“现在时间紧急,你快告诉我在哪个房间什么位置,我现在就……”
“我知道,”程奕打断他,脸上微微带着笑,“我知道你今天能做到不计前嫌,是因为离笑告诉了你一些事。”
抬起手,他遥遥指向不远处那幢漆黑的楼宇,程奕的眼神有一瞬间仿佛融进了夜色。
“但是他呢?你确定……你真的要让他也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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