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丹前辈杀了顾温然此举,实在有些欠妥了。”
这是谁呀……我迷迷糊糊的觉得很熟悉,却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既然慕丹想杀,那杀就杀了,又有什么干系。”
巫瑞冰冷的声音轻飘飘般的带过了这件事,我只觉得手心温热,似乎与他人的肌肤纠缠着,想睁开眼睛张口说话,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气力,只能安静的躺在榻上。
另一个人是谁呢?
“但顾温然藏的秘密太多了,我们还没有问出什么。唉,倒是我等太过草率,不过实在没想到慕丹前辈对顾温然这般……”
“顾温然该死。”巫瑞的手似乎移到了我的额头上,轻轻抚了抚那一处,“既然慕丹觉得他该死,那么顾温然就不该再多活一天。你最好也不要太烦人了,要是吵到了慕丹,我就连你也杀了。”
“你脾气这般躁烈,可不大好吧。”这人轻轻笑了一会,忽然又道,“我自然也希望慕丹前辈早些醒,他身体状况这般起起伏伏,实在叫人忧心。”
巫瑞冷嘲热讽道:“怎么,希望慕丹早点醒你好拿下问罪吗?”
“怎会。”那人似乎有些尴尬,语气也略显低沉,“顾温然对慕丹前辈所做之事的确天理难容,前辈报仇自然也是天经地义,我又怎会因此责怪慕丹前辈。”
这句话之后巫瑞沉默了许久,
“慕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在地牢中以内力为我续命,本就耗去许多Jing力,后来又送众人出地牢……即便你及时下去救他,他也留在水中太久太久了,阿琼虽然为他种下生死蛊,但是慕丹伤还未好便逞强杀了顾温然……”
“你的意思是?”
“我怕慕丹会死,生死蛊,说到底就是生与死,慕丹原先已经情况好转了些,但之前又发生了那件事,眼下蛊虫衰弱,恐怕……慕丹会撑不过去。”
“那,不能再种一次生死蛊吗?”
“南青的生死蛊,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以身饲蛊,因此寿命也远远短于常人,最长寿者也活不过六十岁。而情蛊就像我们的第二条命,所以之前蕴弥才会牺牲他的情蛊来救我,与你们所想的定情不一样。阿琼种的生死蛊,更像以毒攻毒的法子,却也是难能可贵的蛊物,不是普通的南青人能饲养的。”
这时我忽然累了,唯一残存的那一丝神智也渐渐的消散了,听到的那些话也慢慢在我脑海之中消失了。
黑暗无声无息的侵袭而来,我再度踏上梦境。
这次我又见到了师父,她跪在地上采花,我抬头却见天高风凉,碧天万里空无云,蓝天一尘不染,花林丛立,溪水潺潺,似是忽然就化出了一番美妙仙境。
师父挽起了鬓发,折起了袖口,扛着一把小花锄,赛霜胜雪的双手捧托着泥土,专注的盯着那朵淡粉色的小花,然后柔声问我:“小慕儿,你说我这样能保存它多久呢?它会比被活生生摘下来的时候,活的更久吗?”
“会,若您再悉心栽培,还能活过这个春日。”我恭敬的站在她身后说道。
师父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温柔道:“是呀,一个人纵然活不长了,但他心中若有所爱之人携手,便如这被我挖下的花苗一般有了泉水滋润,虽然寿命也不长,可好歹能活到花期将尽。要是他被无情扯断,便失了活路,你纵然用水养他,他也会很快凋零的。”
我这才意识到师父似乎是在含沙射影,然后我不知道她说得是谁,只觉得一阵痛彻心扉慢慢的爬上我的心头,苦楚缓缓蔓延了开来,再想开口时,却觉得一片涩然。
“您在说谁呢。”我慢慢上前几步然后坐在了师父的身边,她温柔的看了看我,放下花锄与那花种,拍去手上的泥土,轻轻揽住了我的肩头却默不作声。我执着的询问她:“您在说谁?谁会凋零?谁活不长了?”
“傻孩子,你真的不知道吗?”师父温柔的看了看我,“我只是你的梦啊,我说的,便是你自己想对自己说的,我心里想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我怎么会知道……
我本想嗤笑师父的这句话,却不知为何,笑声如鲠在喉,叫我一下无端沉默了起来,我想我大概是知道是谁的,但却又实在是记不清了。只是我想,我大概是很在意很在意这个人的,就像在意我所拥有的一切一样那么的在意这个人,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这个这种重要的人,想不起来这个等同于是我一切的人。
“醒来吧,小慕儿。”师父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头,起身离开了。
“师父……”我茫然的坐在原地看她。
她慢慢转过头来,对我婀娜温婉的笑了笑:“这一生咱们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小慕儿,去吧,去见你想见的人,去问你想问的题,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从很久很久以前,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可您能到哪里去呢?”我低低的问道。
“我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师父的身影慢慢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