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加重了,明天得赶紧去另选一套。
他开着车压过积水的路面,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麻烦事儿,尹心玥也赶巧打来了电话:“延延,”之前许延的电话是阿姨接的,她问道:“不回来吃饭了吗?”
“嗯,公司临时有事儿,”许延应道:“您先吃吧,明天我再回去。”
“别忙坏了身体,”尹心玥担心道:“哦,对了,刚才紫菱打过电话来,她回国买点药材特产,顺便带孩子回二〇五看看。说是这两天就走,经过G市可能会给你带盆花来。”
许延方向盘一歪,猛地冲上人行道,一脚踩住刹车:“花,什么花?!”那一下溅起的水花,落在挡风玻璃上,条条蚯蚓般蜿蜒下滑,他的嗓子破竹般嘶涩:“她哪天到,具体说了没。““没说,我告诉了她地址,她说时间够,就会过来,若是赶不及,就先回美国,下次再说。”尹心玥叹口气:“唉,你没看新闻吧,二〇五昨天地震了,我刚才问她,她运气也真够好,刚巧进了县城……”
地震?!连那个地方,也留不住了吗……许延拿着电话,世界仿佛跟他一道儿,钝重地陷落下去……良久之后,才发动车子,空着眼睛开进月亮湾历久弥新的铜铸大门。
习惯太可怕,脑子明明混沌一片,下车后还是机械地上了一楼,从信箱取出份报纸和两张扣费单,拖沓地回到电梯前。光标一直停在十一楼不动,想是在搬卸什么东西。腿一阵阵地虚软,许延撑住墙壁,手上那张单子不经意晃过眼前,房号竟是901,想是邮递员误投了,他咬着牙,正准备转身给人放回去,却蓦然僵成蜡像。
血ye在那一刻像徒然苏醒的猛兽,咆哮着、嘶吼着疯狂冲撞,似要立刻破体而出。那张轻飘飘的水费单,那右上角隐没了中段的扣款账号,账号的后几位,那熟悉得已经烙在脑子里的数字……
一阵猛烈的晕眩排山倒海地袭来,耳边是闷雷般摧肝裂胆的电梯提示音,他踉跄着冲进电梯间,死死盯着上行的光标……一楼、二楼、三楼……视力急速衰退……七楼、八楼、九楼……心,越坠越深……十几秒有多短,短成弹指霎那;十几秒多长,长成皓首白头……
电梯开处,侧对的那扇毫无特色的房门,901几个铜黄的数字,钢刃般稳稳剖入眼底。许延跨出去,在门前立定,取出口袋里的钥匙串,忽然抿起了一丝笑,风中残烛般衰微。那把万能钥匙,他当时还不想要……
门,在他断了频的呼吸声中,无声地敞开……房间很暗,挂着严密的遮阳布窗帘,右侧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简洁的单人木床,一台笔记本电脑,孤零零地压在书桌上……桌前停着一架,凹痕斑斑的,不锈钢轮椅……阳台栏杆上,一盆茂盛葱茏的绿姬,半露在凉浸骨髓的,潇潇苦雨中……
许延慢慢按上门,视线迟缓地转向,与902相连的那幅墙,迎面倾来,黑夜般死死压入眼中。他一把捂住嘴,颓然靠在门板上,良久之后,才蹒跚挪过去,整个人趴在墙壁上,手伸起来,一遍又一遍,轻轻划过,那冰冷的墙面,那一幅,线条简练的风景画儿……
那两套紧紧相连的小院子,一个搭着葡萄架,一个种着石榴树……有一道低低的,矮矮的砖砌院墙,温柔地横陈在中间,墙上,开了扇小门,看线条,应该是木棍扎成的,横置的门闩部位,已经摩擦得模糊不清了……天空上,有一条星星缀成的河流,一眨一眨,每一颗都是明亮的眼睛……
那画儿活灵活现,出神入化,许延仿佛听见,墙头上飘过的微风,石榴树上枝叶的轻响,看到葡萄架下凉茵茵的影子……那把小竹椅,那个木桌子,那上面,放过的两碗,香喷喷的水蛇粥……
第94章 以爱之名(二)
如果痛,一直在极点上持续,是不是就不算痛了?是不是就能习惯了?习惯那些孤单的路,冰冷的床?
真的,许延静静地想,我已经渐渐习惯了,从一刻不停的煎熬,到几小时的阵痛。我已经不会每分每秒想起你,除了一伸手时握住了风,一抬头时放空了笑,还有实在无法填满的光Yin里响起的那些歌谣……
我会关心人,也能接受别人的关心。会为一些不公正的事不平,为他人的不幸痛心。为缺损叹惋,同时也为圆满欣慰。
味觉恢复了,能尝出食物的滋味;嗅觉恢复了,能闻到草木的清香。视力也恢复了,我看见天是蓝的,风是透明的。皮肤可以敏感地察觉气候的变化,汗水和污渍开始让我难受,而洁净的衣物令我感觉舒服……
我的脑子开始重新工作,我赚了很多的钱,我做了很多的事,我像我答应你的那样,好好地爱惜自己,我的健康也日渐恢复,我还胖了……
在那些寂寞的长夜里,我也能睡去,偶尔,还会做些与你有关的,美满的梦……而不像过去那样,失心疯地想去撞墙……
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你,生命是一种机械的延续,所有的鲜艳都是没有灵魂的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所以你不遗余力地制造这个假象,宁愿我怨你,也要让我相信,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