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放在栏杆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薄纱披巾,一只手轻托下颚,媚眼如丝地看过去。她双腿并拢倾斜,绣满柳叶的裙摆便洒了一地,金光银光缀在湖光之中,似繁星倒坠,令人目眩神迷。
圣元帝一下子就看呆了,笑声戛然而止,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分明知道极为失礼,他的视线却无法从夫人身上移开,从她的堆云乌发到婀娜体态,再到系在脚踝的一枚小玉片,都能来来回回反复流连。
终于,像是忍耐不住莫大的痛苦一般,他猛然撇开头去,哪怕隔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古铜色的肌肤也泛出些许红晕。以前的夫人是高岭之花,他怕玷污了她,所以不敢攀折;现在的夫人乃人间国色,却又长出许多尖刺,叫他既想采摘,又唯恐碰坏她一丝一毫。
他爱她的才华,爱她的性情,爱她的样貌,甚至连她隐藏在端庄外表下的顽固任性也爱。他想得到完完整整的她,而不是强权压迫之下的无奈与妥协。他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反应,却听夫人恶劣地笑起来,曼声道,“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
“夫人,您竟然用美色迷惑我!”圣元帝哭笑不得,直至今天才体悟,原来太过美丽也能成为一种武器。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你自己心思不正,焉能怪我?”关素衣明媚一笑,端的是艳光四射。
本想飞快扫她一眼的圣元帝再次头晕脑胀起来,连忙脱掉外袍,隔空扔过去,命令道,“明兰,给你家主子穿好外套。此处湖风寒凉,水汽浸体,坐久了怕是会冻着。”
关素衣接住迎风招展的玄色外袍,轻笑道,“我曾跟随祖父去过漠河,冬日滴水成冰,冷透骨髓,他还凿开冰河,让我每日游上两圈,以强健我的体魄。这点湖风又算什么?”
圣元帝飞快瞥她一眼,目光在她优美的锁骨和高挺的胸前停留片刻,又仓促移开,哑声道,“那夫人就当体谅体谅我,把外套穿上吧。您若是不穿好衣裳,我今天压根不敢拿正眼看您。”
“怎么?我不美吗?”他越是示弱,关素衣就越发起兴。
“正是因为您太美了,我才不敢看您。夫人,寻常人或许是理性大于野性,能极好地控制自己的渴望。但您别忘了,我是被狼群养大的,骨子里全是野性,一旦被惹急了,必然会把不停在眼前晃荡的猎物吞吃入腹,尤其那猎物还是世间最难寻的美味。”
为显示自己所言非虚,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眸深深剔了夫人一下。
关素衣得意的笑容缓缓退去,一言不发地穿起外套。她知道这人若是铁了心,便绝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反抗的余地。争锋相对可以,却也需要适可而止。
明兰不敢违抗圣命,已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给小姐系衣带。衣袍非常宽大,袖口挽了五六圈还是有些长,下摆铺了满地,像一床被子。
关素衣无法,只好将多余的布料抱在膝盖上,鼻端轻轻一嗅就是那人的龙涎香,霸道而又深刻。她心尖微颤,不知怎的竟红了脸颊,只好去拨弄布料上的刺绣,仿佛对这种工艺十分感兴趣。
圣元帝却自在多了,看看缩在自己衣服里,像个小女孩一般娇小的夫人,这才走到她身边落座,隔了两尺的距离开始说话。
“夫人,您今天格外不同。”
“是吗?换了一身衣裳而已。”
“不,绝不是妆扮的原因,您怕是连心性都换了。若是往常的您,方才在菩提苑必定会舌战群儒,将他们一个二个辩得无力反驳,但您并没有那样做,反而甩袖就走。您似乎不再注重旁人对您的评价,变得随心所欲起来。”
关素衣意外地瞥他一眼,挑眉道,“是,我想换个不那么憋屈的活法,不可以吗?”
“可以,有我在您背后撑着,您尽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得到某样东西,哪怕再稀罕贵重,只需告诉我,我便会送到您手心。是不是因为有了我,所以您才变了?夫人,我能这样理解吗?”圣元帝倾身上前,目光锐利。
关素衣哑了,却不再逃避他的视线,而是同样看进他眼底,忽而轻笑起来,“你说得对也不对。我之所以改变,是因为我自己想变,然而是谁给了我改变的勇气,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你。当我全然没发觉的时候,在你面前,我已抛掉所有伪装,还原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有宽厚仁善,更有许多离经叛道。以往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对着你,我都能够毫无顾忌地做出来,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天下间,唯有你才会不以为怪,连我的家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我最真实的模样。”
圣元帝呼吸停滞,语气紧张,“那么我对夫人而言又算什么呢?”
“一个朋友?”关素衣不确定地答道。
“不,我不想做您的朋友,我想做您的夫君。夫人您不再逃避你我二人的感情,这是好事。有您今天这席话,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必定会全心全意接受我。夫人,我喜欢您的改变。”圣元帝爽朗地笑起来,满心都是夙愿即将得偿的快意。
关素衣往后靠了靠,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