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四位公子说来出身都不算高,这天下依旧是男人的天下,虽然皇帝是个女人,但乐意把儿子送进宫,靠取悦一个女人来飞黄腾达的事,稍微要点脸面的家族都做不出来,更毋宁说那些世家勋贵们。
可是生父出身太低,对皇嗣也不是好事,政事堂一番商议,在叶萱十五岁举行笄礼后,于京畿之地择选家世清白的耕读人家的子弟,就此遴选了骆、薛、李、姜四位公子。
这四人都非家中长子,嫡出,父亲虽是白身,最次也有一个秀才的功名,所以自然也是识文断字的。不得不说,朝廷可以说是为了皇帝肚子里那个没影子的孩子Cao碎了心。当时原身得知后,只是心中一哂,压根没把那四人放在心上。
原身是个任性又肆意的人,旁人给她安排好的,送到她嘴边的东西,纵使再好,她就是不爱吃。所以那四人入宫已有一年,竟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今天晚上叶萱心里有气,想着怀偃冷淡的神情,既气那人视自己如敝履,又气自己,都被人如此厌恶了,竟还是舍不得伤他。哼,你不是不稀罕我吗?有的是人求着朕宠幸。
这般赌气地想着,她加快脚步走到了昭阳宫。骆城一早就接到小黄门的通报,打理齐整了在宫室外候着。乍见到那个蓝衫落落的男人,叶萱不由地吃了一惊。能愿意进宫伺候女帝的男人,想来也是些谄媚之人。可是这骆城虽然生的俊美,五官也无一丝脂粉气,站在叶萱面前时不卑不亢,修长的身形跪伏下去,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沉凝之气。
这般人物,怎么会进宫?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起来罢。”
昭阳宫还是叶萱母亲做妃子的时候住过的宫殿,她小时候就在这间宫室里长大,直到十二岁时母亲被立为皇后,才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那之后昭阳宫就一直没有人居住,直到骆城搬进来。
重新步入殿内,看着四周的家具摆设,原身的意识竟第一次在除怀偃以外的人面前,和叶萱的意识起了共鸣。或许是这里带给她的回忆太多,在发现屋里的摆设还和过去一般无二时,少女转过头,情不自禁地朝骆城笑了笑:“骆卿,你有心了。”
如果不是骆城刻意保留,屋子里的摆设怎会丝毫不动?就算这是他为了讨好皇帝的手段,也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的细心妥帖。
骆城垂眸一笑:“官家谬赞。”他见叶萱脸上露出疲色,适时温言,“宫中已备好了热汤,官家若是累了,正可松快松快。”
“唔。”叶萱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当下在宫女的服侍下宽衣沐浴。她原想着骆城是不是要借机邀宠,后宫里的这些手段她见的太多,实在是想一想就觉得烦躁。没成想从浴间步出后,床榻已收拾妥当,骆城衣衫整齐地侯在一旁。
“时辰不早了,还请官家早些歇息。”
这一晚叶萱睡了个好觉,她的寝殿里常年焚着龙脑香,即便教人撤下去了,那些隐约的味道好像依旧残留在空气里。那是她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的气息,所以她睡在龙床上,总是整夜整夜地梦到那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那些或冷淡或纯挚或深情的面容。
睡在昭阳宫里,大概是原身对童年的记忆影响到了她,她头一次这般安然的,一夜无梦到天明。
那之后叶萱就习惯去昭阳宫留宿了,每次去怀偃那里受了气,她觉得自己只有待在昭阳宫才能平和一些。其实怀偃并没有冒犯他,男人始终恭谨安然地应对着,可就是这份恭谨,让叶萱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怀偃。
她知道,就算自己强幸了怀偃,也不能改变现状。怀偃既不恨她,也不怨她,不过是将她当做红尘中的一颗砂砾。这砂砾会磨他的脚,甚或是他的心,却始终不能教他停下追随佛祖的步伐。
从头到尾,叶萱的气,叶萱的怒,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想,正因如此,她才喜欢到昭阳宫来吧。骆城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叶萱还没到,昭阳宫里就已经沏上了她最喜欢的明前龙井。她不喜欢焚香,骆城就连衣服上都清清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她睡觉的时候不爱身边有人,骆城就命人在外间搭了一张矮榻,她就寝时殿里便只留骆城一人,还要刻意放轻呼吸,让她能睡得安稳。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围着叶萱转的,她的喜,她的怒,就是牵引着骆城,或者说是整座宫廷里,除了怀偃以外,所有人的绳索。
所有人,这天底下的所有人,偏偏只有你不在意我。
“官家。”少女端着茶盏,杯中的茶水都溢出来了却不自知,骆城只好出声提醒她。
“哦。”叶萱这才把茶盏放下来,接过骆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苦恼该向谁倾诉,忍不住道,“骆卿,撷兰斋里的那位,你知道吧。”
骆城的眼神黯了黯,他当然知道。官家在宫外对一个男子一见倾心,将之迎入宫中的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了,后宫之中的流言更是纷飞,都说那人是官家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偏他不识抬举,三天两头地向官家甩脸子。
男人的